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你在我的左手邊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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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把獲獎證書放到衣櫥下面的抽屜裡,關抽屜的刹那我低頭,看見了床下那個已落滿灰塵的紙箱。 我使勁拖出它,打開。最上層,水晶小房子在燈光的照耀下,還是那麼晶瑩剔透。 我把它托在手心裡,擎高,看它光滑的切面、分明的棱角、五顏六色的光,依然那麼漂亮。這樣看著的時候,我似乎還能記起那些時光,清晰的在我眼前跳躍。我輕輕吹去它上面的三兩點浮灰,然後把它重新放回箱子裡去。我還很仔細地拂去了箱子上的灰塵,為它的縫隙粘上了透明膠帶。 粘膠帶的時候,那「嗤啦」、「嗤啦」的聲音撞擊著我的耳膜,連同我的記憶與心。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我曾經喜歡過的男孩子,在我還喜歡他的那些日子裡,善良的微笑、和氣的模樣,還有他說「她是我同桌」時的義正詞嚴。 這樣的回憶讓我覺得美好,可是也有隱隱的哀傷:我知道,我還是沒有原諒他。或許,永遠永遠都無法原諒他了。 因為我這樣想:你可以用任何事情來開玩笑,可是你不能拿16歲的感情開玩笑。 畢竟16歲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再來;傷害了,就永遠無法平復——這才是最讓我痛心與遺憾的、留在歲月肌膚上的隱隱的疤痕。 寒假照例是要補課的。 沒有人抱怨,每個人似乎都很習慣了——這就是我們的生活,也是我們的使命。4周的寒假如果能放一周也沒人埋怨什麼,如果能放10天,那簡直就是上帝開恩了。 然而對我來說,這四周可以不必到校上課。因為我請假了——寒假裡,我要去省城找老師學習播音主持方面的專業課。 去教務處請假的那天,恰巧碰見了夏薇薇。她表情譏誚,臉上有不屑的笑。 「陶瀅,你要用左手拿話筒嗎?」她這樣問,似不經意,卻又如此刻意。 我沒好氣地回嘴:「難道左手不可以拿話筒嗎?」我昂首挺胸從她面前走過去,再回頭,看見她氣急敗壞的臉。 其實,除語文老師外,沒有人認為我會成功。 包括田佳佳。 她微微皺著眉頭,不說話,過很久終於問我:「是真的喜歡嗎?」 「是。」我從來沒有如此斬釘截鐵。 那些困頓而尷尬的歲月,那些自卑而迷茫的年華里,我從來不知道,夢想本身有如此可親、可愛的面孔。 換句話說,生命,對我而言,已許久未如此飽滿過了。 我是說,飽滿。 飽滿,就是種子破土、樹葉抽芽,一小團的繭握在手心。是鼓而脹的質感,填充在生活的角落裡,讓你感覺不虛無。 我終於在有了夢想之後,感受到生命那些華美的顏色,在晴好午後慵懶停靠。 我記得,在過去的時光裡我曾弄丟過我自己:我的未來、我的夢想、我的希望。那是我記憶中最張惶失措的一段時間,我如同象棋棋盤上的卒子,手持盾牌,步步為營,只能向前,不可後退。我無意傷人,能不被人傷,已實屬不易。 那些人前人後的嘲笑、三三兩兩的指點,不過是湍流的河,奮力趟過去,一切不過如此——早已練就一身不怕死的膽,哪怕你說我臉皮厚。 對於過去發生的事,或許未遺忘,但已不害怕。 因為同學們終究是健忘的。分班之後太多故事散落了,除了日益逼近的高考,大腦裡容不下其他。我對陌生人從來不怨不恨,因為我知道,我的忘不了,不過是因為極之希望落空後的極之失望,或者說,我只是無法面對張懌、夏薇薇、徐暢,以及一切與當時事件發生聯繫的人與物。 感謝夢想——因為一場突然落幕的愛,我卻找回了我的夢想。 它太倉促地就介入了我毫無準備的生活之中,然而突如其來的衝擊並不讓人感覺痛苦,或許可以說,還帶來了某種歡愉。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然而,經歷了這一切,我無路可逃,唯有背水一戰。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唯一的希望,唯一能拯救前途、拯救自己的方式。 所以,我找到了我的路,再苦、再難也要咬牙走下去。畢竟,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無力走路,而是無路可走。 感謝田佳佳,她收起擔憂的眼神,而給予我無比堅定的鼓勵:她只是在自習課的時候給我傳了無數張小紙條,告訴我一定要堅持到底——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堅持到底。 只是沒有想到,媽媽的態度那麼開明。 她在電話裡聽完了我的設想,沉默了一小會兒,問我:「你覺得你真正喜歡這個專業嗎?」 我說:「是。」 她又問:「你覺得你有足夠的克制力抵禦那些誘惑和壓力嗎?」 我老老實實回答:「我不知道。」 媽媽歎口氣,說:「是啊,你也不過是個孩子。」 沉默了一會,她說:「我有個高中同學在藝術學院做老師,我向她打聽一下好不好?如果她說你可以嘗試一下,那我們就勇敢地嘗試一下!」 她的語氣堅定、沉著,充滿輕鬆的鼓勵。我隔著一條電話線,看不見她的表情,可是總覺得內心裡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輕輕地、柔軟地開放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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