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_你是誰的星②

二十六

　　她忽然感到一陣傷感——人們愛的都是純潔完美的偶像，他們希望偶像能永遠堅強勇敢、無所不能、清醒自如，無時無刻不完美如雲端人物，可以永遠青澀單純如初生的嬰兒，不懂人間複雜，保持著芸芸眾生已失落的天真。

　　可是她畢竟不是神，她只是一個凡人，她不是人們想的那麼完美，她也會迷惘茫然，也會脆弱無助，也會在不想改變的時候悄悄長大，當漸漸地她開始嘗遍人世悲喜，不再清新如昨的時候，他們還會在她的身邊嗎？

　　「看來你有一群比你更加精神潔癖的歌迷。」苗VIVI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星羽吃了一驚站起來。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苗VIVI一笑：「現在開始鄙視我了嗎？沒關係，我不介意，我也不會因此改變。」

　　星羽一噎。

　　她走過來看了看電腦螢幕，笑道：「偶像存在的意義之一，就是可以作為一個美好的幻想，挽留人們心底最後的那一絲懷念，寄託已經失落的美好。而當人們發現，這個偶像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樣完美，或者發現她已經像逐漸長大了的孩子，眼神不再清澈，消失了新生般的乾淨後，就會選擇失望或者離開。」

　　「這份不知世事的單純，你能保持多久？」她望瞭望星羽。

　　星羽沒有說話。

　　「每個人熱情來時都是真心真意地在說『愛』，可惜這個字如此不能依靠，有一天你會發現，聽過的誓言都是虛妄。」苗VIVI一黯，「而且粉絲的邏輯從來都是那麼固執，他們不管這背後也許有什麼別的原因，他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認定已經結束的時候，就會走得頭也不回。」

　　蘇奇和小東都聽怔了。

　　苗VIVI細細打量著星羽，說：「很多人迷戀你的外表吧？他們愛你的皮膚，愛你的手指，愛你的青春，可是如果有一天，這些你都不再擁有的時候呢？」

　　她看著她。

　　星羽停一停，回看著她輕輕一笑，淡淡說了一句：「可我並不是為別人而活的。」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感情這個東西經不起一絲破裂。」二十年後陽光很好的春天下午，陳小愛摸著肚子坐在陽光裡對憶星說。

　　「現在想想那時候我真是太小了，愛和恨都強烈得沒有道理。」小愛笑著搖搖頭，「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應該怎麼去愛去信任一個人。」

　　憶星入神地聽著。

　　「如果我們能早點明白，也許以後就不會發生那件事，也許小羽姐姐會快樂很多……」

　　「什麼事？」憶星吃了一驚。

　　小愛憂傷地笑一下，說：「憶星，記得，如果你愛一個人，一定要信任他陪伴他，因為生活有太多不得已，不是你認為對的時候，別人就是錯的。愛不是手中的一朵玫瑰，想愛就要承受得住。」

　　「不過，」她說，「也許這也是小羽姐姐註定要經歷的吧，身邊的熱愛和冷落潮湧一般來了又去，人心的反復難以測度。只有她是目不斜視，走自己的路。」

　　小愛笑了：「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她是紀星羽，而我們只是她的粉絲。」

　　憶星微笑，過去抱住她：「小愛姐，謝謝你沒有離開。」

　　「懂她的人自然會懂，不懂她的人不如走開，沒什麼了不起。」小愛笑道，目光頑皮一閃，「來，嘗嘗我做的蛋糕。」

　　她起身從廚房的烤箱裡端出專門烤制的蛋糕，濃香的味道把憶星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你媽媽當初也最喜歡蛋糕了！」小愛邊分邊笑，「我們送過蛋糕給她，她最喜歡拿蛋糕抹別人臉，淘氣死了。」

　　「是嗎？」憶星聽得好玩。

　　「你的專輯準備得怎麼樣了？聽說是Dane操刀？」小愛吃著蛋糕問。

　　憶星點頭：「是啊，他好有才華啊！真的很厲害！」

　　「那你要加油！我等著聽你的第一張呢！」

　　「一定！」憶星握拳，「對了，我第一次見Dane時，他說他有今天多虧了我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小愛突然沉默，然後說：「是啊。」

　　憶星奇怪地看著她。

　　小愛扯起一個笑容：「沒什麼，提到Dane，我只是忽然想起了那時的事，從來不願意去回想……」

　　憶星更加疑惑，疑惑中帶著隱約的猜測——難道那段時間，跟星羽後來的失蹤有關？

　　「星期五先飛回紐約一趟……工室那邊已經安排了……對，就要回去了……」莫名在講電話，高高的身影背對著，星羽瞟著練功房的大鏡子看他的背影。

　　「……這邊的工作只剩下最後一點了……這個月內吧……總之辛苦你了Phoebe……OK,BYE！」莫名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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