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們一起畢業(35)_李巍

三十五

　　2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在華麗的舞臺之上，迎著無數人的目光，她驕傲親吻著我最好的朋友。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俄頃之間變得寂靜無聲，只有一隻鳥淒厲的哀鳴著飛過，我不知道這聲音從誰誰誰的心裡發出。可是，我的疼我的痛，為什麼如此清晰而粗暴。

　　當時我突然很後悔在課堂上要提齊洛會表演鋼琴。事實上，我知道自從他最愛的女孩死去後，他就不再彈琴了。不過，我隱約聽他說起過某個同樣喜歡那女孩的男生，算是他的情敵吧。仿佛之後，那個男生也不再彈鋼琴，而是改行吹起了薩克斯。

　　也許真愛就是這樣決絕慘烈的。由此也可見我那時候真的太愛那個女孩了吧。為了讓她在舞臺上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光芒萬丈。

　　我真的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付出。

　　噢，我年少輕狂的青春。

　　可是，很久之後，當事情的真相一步步被揭穿，我也看清了這個曾經讓我愛到瘋狂崩潰的女生，原來是個真正的壞女孩。我終於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宿命的安排。

　　我的愛情，註定從一開始就得不到救贖。

　　——選自路小北博客2006.9

　　3

　　藝術節後，學校裡就傳出童安安和齊洛有一腿的謠言，甚至有人說看見他們在某某賓館一起開房的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仿佛成了真的似的。路小北這個眾人眼中的王子，陡然間就變成了被人拋棄的可憐蟲。

　　不久，夏暖暖就發現路小北和齊洛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兩個人坐在同一桌，卻仿佛突然變得陌生似的，沒有了語言。

　　很長時間，她都不再聽到身後傳來的熟悉快樂的笑聲。

　　童安安依然像個驕傲的公主，每天接受著眾多男生饋贈的讚美。夏暖暖每次望過去，都看到她回過頭來，朝著這邊張望。夏暖暖當然明白，她的目光除了一小部分給她，大多數都給了齊洛。

　　每當這時，夏暖暖都下意識的轉過去憂傷的望著身後的男生：齊洛總是尷尬的將頭埋進書裡，而路小北卻總是迷茫憂傷的望著窗外。那些明亮的光點落在他灰色的瞳孔裡，仿佛有霧氣在他眼底盤旋著升騰，彌漫。隱忍的表情，看起來就個受到傷害的孩子。

　　夏暖暖覺得心尖都疼完似的，恨不得將他擁進懷裡，將所有的溫暖和愛都給予他。可是，她當然明白，她的愛情對這個男生而言，只不過是沉重的累贅。

　　卑微到忽略不計。

　　這個夏天，所有的快樂都仿佛被這個驕傲的女孩打破了，憂傷壓抑的氣氛彌漫了空氣。

　　幸福或者不幸福了，原來，都不過是一場終年不醒的夢魘。

　　4

　　週三上化學課，老師臨時改成了去實驗室做實驗，兩個人一組，自由配對。夏暖暖和黎菲兒組成了一組，而每次肯定在一起的路小北和齊洛，卻各自跟別的人組合了。

　　狹窄的實驗室裡彌漫著各種化學品揮發後的怪異味道。走進教室沒幾分鐘，黎菲兒突然臉色大變，緊接著難受的用手捂住了嘴。

　　明白過來的夏暖暖頓時嚇得慌了神，忙向老師請假說要上廁所，趕緊將黎菲兒拉去了廁所。

　　剛進廁所門，黎菲兒就趴在便池邊，淅瀝嘩啦的吐得一踏糊塗，到最後連清水都吐出來了。逆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因劇烈用力而充血的眼睛，不停息的流出滾燙的淚。

　　夏暖暖輕輕的拍打著女孩的後背，每當空氣裡變調的嘔吐聲響起一次，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生生的揉碎一次。喉嚨卡得厲害，仿佛有野生的藤蔓植物從心室裡長出，再一圈圈密密實實的纏繞在她的脖子上。

　　伴隨著空氣裡彌漫的瀕臨死亡的絕望氣息，她的眼淚無法抑制的噴湧而出。

　　"菲兒，跟我去醫院吧！我求你了！"夏暖暖突然加重了垂打的力度，崩潰似的叫起來："跟我去吧，別再折磨自己了！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跟我去醫院！"

　　這突如其來的力度，頓時讓黎菲兒險些背過氣去，但她仍舊堅定的搖著頭，氣若遊絲的喃聲說："不要，我不要，安尹辰說他喜歡孩子，他說讓我生下來。"

　　說到這裡，黎菲兒原本透不出血色的臉上，竟浮出生動的光芒，這光芒將她輝映地格外的明豔動人，像一朵開至糜爛腐敗的罌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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