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們一起畢業(22)_李巍

二十二

　　6

　　夏暖暖。

　　我先是聽到的她的名字。這樣說，只是想說明她在芳草街那一帶很出名。只是，每次聽到她名字都跟伊夏捆綁在一起。伊夏是個妓女，因此我聽到的都是妓女的女兒夏暖暖怎麼怎麼再怎麼。

　　沒見她前我對她還有著一份同情，因為我也有個並不光彩並且很出名的母親，可是她很有錢，至少我每次問她要錢時，不管開口要多少，她眼皮也不抬，就直接摸錢扔給我。那樣子瀟灑極了，也讓我崇拜極了。

　　儘管如此，我卻從來不叫她母親，如果我心情好，我會笑嘻嘻的喚她白小姐。心情糟糕時我總是氣急敗壞的直呼她的名字白曼麗。我知道她不會把我怎麼樣，也不敢把我怎麼著。

　　她對我又愛又恨，這點，很像我對她的感情。表面上，我們關係仿佛並不是很好，可是只要她在外面被某個男人欺負了，我甚至連殺人的心都有。

　　很多時候，我覺得她和我就像兩隻刺蝟，互相深愛，可是越是深愛，卻越是彼此傷害。

　　白曼麗跟所有的母親都不一樣。我在外面胡作非為，名聲狼籍，即使被她知道，她也從不罵我。我記得十二歲那年，有個男生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到我家門口，讓我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我罵罵咧咧的將男生轟了出去。自始至終，白曼麗都坐在真皮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像看戲似的欣賞著兩個小孩的鬧劇。

　　第二天，我就聽到她跟街坊鄰居吹噓，我家那小孩，這麼小就有人排著隊追求了，長大准是個妖精。也只有我白曼麗能生出這樣標緻的女孩了。

　　這話多少讓我心裡不舒服，我沒搭理她，裝做沒看見似的繞開走了。

　　但是，從那一刻起，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不久，我就真的和一個小混混戀愛了。我跟他學會了抽煙，蹺課，打遊戲。當然，我也學會了做愛。

　　呵呵，說這些我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誰讓我遺傳了母親。命中註定吧，我天生就該是個壞女孩。

　　在我住的那一帶，人們嘴裡的壞女孩有兩個，一個是我。還有個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夏暖暖。我突然很想認識她，我已經在心裡斷定她是跟我相仿的女孩。

　　後來，我真見到了她，卻讓我失望極了。我見到她時，她正被幾個男生追著叫小妓女，她驚慌失措的在前面奔跑著，像個被侵犯的聖女貞德。要是換成我，我一定笑嘻嘻的打他們幾巴掌，再跟他們打鬧成一團。

　　噢，做作的女生。

　　我在心裡咒駡著，笑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直到我吆喝住那群男生，我仍舊笑得喘不過氣。她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目光裡透著倔強和驕傲。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目光，突然讓我感到害怕。

　　我想我就是從那一刻起，開始討厭她的。是的，這個女孩讓我感覺到危險的信號。我討厭她，討厭這樣表裡不一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裝可憐，裝深沉。

　　可是，我沒想到我會在新的學校遇見她。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竟然跟她成了同班同學。很顯然，她的偽裝功力又上了好幾個臺階。真讓我厭惡到極點。我知道這個安靜乖戾的女孩，心裡其實藏著很多秘密。

　　並且。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怕著我。就像我內心深處怕她一樣的怕著。

　　後來的事實證明，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樣。於是，我總是故意的用眼神挑釁她，看見她驚慌失措的逃開我的目光，我會覺得很有成就感。是的，我必須讓她害怕我，多過於我怕她。呵呵，天地良心，我並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女孩，有那麼點壞倒是真的。

　　我只是，我只是想獲得安全。

　　所以，當我發現她喜歡路小北後，我便爽快的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天知道，事實上我有暗戀的男生了，可是，不是小北，而是一個跟小北完全相反的男生——冷傲，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齊洛，我真正愛著的王子。

　　噢，可憐的小北，你不過是我贏她的一枚棋子而已。

　　夏暖暖，看著我怎麼去傷害你愛的人吧！呵呵，你裝把裝吧繼續裝吧。不過你那招，我也會，我比你更適合做演員。等著瞧，我會兌現承諾讓你付出代價的。

　　——童安安博客2003.10

　　7

　　夏暖暖突然很想改變，不管是這樣讓人心沉到穀底的生活，還是一敗塗地的愛情。每一樣都可以成為她最充分的理由。

　　這天，親眼目睹了路小北和童安安以高調的姿態在一起後的夏暖暖，並沒有坐上回芳草街的車，而是改乘了開往大葉子路的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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