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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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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實話,就是讓你那只母貓聽見,也會氣得三天吃不下罐頭,」我突然想起什麼,「這部電影讓我很感動。」 「為什麼?」 「一個男人在沙漠裡守著一家酒吧,等候著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會推門進來的女人。」 我說。 後來我問他有沒有兄弟姐妹,他說有個弟弟,「小我很多,看見我經常忘記該怎麼叫,我每年給他點壓歲錢就騙他叫叔叔。」 「怎麼小那麼多?」 「是我爸離婚以後生的,」 他的聲調依然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我很小的時候父母離婚了。」 「噢。那-- 你媽後來呢?」 「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我終於鼓起勇氣問,「你確信,你的父母除了你,還有你那個弟弟,沒有別的孩子嗎?」 這個問題有些尷尬,我的臉微微地熱了起來。 這一會,輪到他詫異起來,「你很關心別人的家事嗎?」 「你有多少時間?」 我看看鐘,已經九點四十五分。 「我十二點之前都有空。」 我花了半個小時講完了我這個「臨安」 的來龍去脈包括我家的基本結構,然後很認真地說,「我覺得你看著有點眼熟。你不覺得我看著有點眼熟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一會,他笑起來,「真的嗎?」 「嗯,」我把電視聲音再調小一點,「你笑什麼?」 「你每月掙多少錢?」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在想,如果你有錢,我立刻認你做妹妹,跟你借錢花,或者我也可以認你做姐姐,跟你要錢花。」 我又看看電話聽筒,透過那幾個洞,仿佛可以看見他在那頭揚起了一雙濃濃的眉毛,眼睛裡透出點邪意而頑皮的笑。 「放心吧,有錢人才不敢隨便認窮親戚,」我覺得又可氣又可笑,「我一個月工資自己花都不夠,你還是多去賭幾次女人吧。對了,上回我不是幫你賺了五百塊嗎?」 「你多大了?」他認真起來。 我猶豫一下,還是告訴了他,「二十四,奔三了。你呢?」 「二十六。」 「哇,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你才比我大兩歲,就那麼濫。」 我脫口而出。 「你… 」 他旋即鎮定下來,「那不叫濫,叫經歷豐富。」 我們交換了生日,驚訝地發現,我們的生日只有一天之隔,他是二月十八日,我是二月十九日。 「你確信你的生日是陽曆嗎?」他問。 「應該是,從字跡看,我的父母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而且,我是典型的雙魚座性格,」 我想起來,「你應該是水瓶座的,所以你的節目叫『子夜漂流瓶』 ?」 「一半是因為這個,另一半是,我一直覺得深夜節目的主持人像一隻漂流瓶。人們在深更半夜打電話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有時候專門跑到另外一個城市打電話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無非為了把心裡沒辦法對身邊認識的人說的話說出來,就像把那些話寫在紙條上塞到瓶子裡放進大海一樣。」 「你做這個節目多久了?」 「兩年。」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人的隱私。」 「我訓練自己聽過就忘。」 「為什麼?」 「隱私往往是讓人不愉快的,聽多了,就覺得人生很沒意思。」 他問,「你覺得我的節目怎麼樣?」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哪個好聽?」 我不理會他,「我覺得你很冷酷。你也許認為自己在實話實說,但那是因為你不願意去安慰別人,」 我把宋家雯那件事告訴他,「我朋友後來哭了一個晚上,其實你可以哄哄她的。」 「她現在好嗎?」 「很好。」家雯剛度完蜜月回來,拿著幾大本相冊的照片給我們看,忙著分發禮物,打開箱子,爸爸媽媽的,公公婆婆的,娘家親戚,婆家親戚,七大姑八大姨,一樣樣都貼了標籤,絲毫不差,看得我目瞪口呆。 「那不就行了。很多人打來電話,只是想為情緒找個出口,不管我怎麼說,到頭來他們都會照自己想好的去做。就像電影裡的人跑到原始森林裡在樹上挖個洞朝裡面說句話然後封起來,我一直覺得那樣做很蠢,那些人完全可以在自己家裡對著馬桶說然後沖掉,一樣達到效果。」 「所以你就那樣無情?」 「那不是無情。我的節目是做給大多數人聽的,我有責任不讓他們覺得像在上課。」 「你果然是水瓶座的,」我笑了笑,說,「兩歲的事還記得起來嗎?」 他停頓一會,說,「記不起來了。不過,從我有記憶開始,父母就不停地吵架打架,像仇人一樣,很難想像他們會恩愛到生兩個孩子。」 他的口氣很平和。 「他們為什麼要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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