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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正在恍惚中，突然又響起了敲門聲。小勳連忙打開門，揉揉眼睛—— 　　這次是一個穿綠色工作服的青年人，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子站在門口。 　　「您好，我是華亞家電公司的。這是您訂的微波爐……」 　　…… 　　又是一陣裡裡外外的忙活，稍微把有些零亂的房屋收拾乾淨，剛剛喘了幾口氣…… 　　…… 　　「篤篤篤——」 　　「您好，這是您購買的印表機！」 　　…… 　　「您好！我們是網路公司的，來幫您調節寬頻……」 　　…… 　　「您好……」 　　…… 　　整個上午，小勳都在接待不同公司不同送貨人員，笑的臉部肌肉都僵硬了。一直忙活到中午姐姐快要回家的時候…… 　　「篤篤篤——」 　　「您好，給您送外賣來了。」穿著一件白襯衫的男子，戴著白色的帽子，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只露出薄薄的水仙般柔軟的嘴唇，掛著一抹動人的笑，戴著白色的手套端著一隻精美的大盒子。 　　小勳輕輕地拆開盒子，一股誘人的香氣飄入了鼻孔。這香氣好熟悉，好象是——俊森各個親手做的菜呢！這才猛然想起男子露出的小半邊臉，多麼像…… 　　一輛豪華的黑色邁巴赫車，緩緩開動，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樓宇群中。 　　胸中湧起一股溫暖的熱流，小勳激動得熱淚盈眶，手裡端著一份熱氣騰騰的美食，呆呆地低遇道：「俊森哥哥……」 　　而對面的門縫半開，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透過小小的門縫，始終在偷偷地留意著這一切…… 　　家裡堆起了小山一樣的家店用品，韓靜染無奈得不知說什麼好。打過了電話給各個家電公司，得到答覆都是概不退貨。她掛掉電話，瞪了小勳一眼。 　　「以後不要隨便收別人送來的東西，知道了嗎？」 　　「可以……我說過不要了……是他們硬要送進來……」小勳委屈得滿眼淚花。 　　想了想，也的確怪不得小勳，她自己還不是沒有辦法退掉，於是，韓靜染又安慰地揉了揉他的頭，輕輕地歎口氣，轉身翻出帳本記下了一串長長的數字。 　　就當是欠他的好了，跟小勳的藥費一樣，早晚是要還的。 　　有了電腦，韓靜染寫書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手也慢慢地不痛了。 　　小勳每天放學回家，都能聽到接聚精會神敲打鍵盤的聲音，於是悄悄地走進廚房開始做當天晚上要吃的東西，期待著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這樣的生活，雖然簡單，卻讓她覺得心裡暖暖的。 　　書的進程終於過半。沒日沒夜地與這個小說相處，韓靜染髮現她與小說之間漸漸有了許多相通的地方，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她漸漸地開始喜歡這個小說了。 　　常常是夜半的時候，因為揣摩一個助教的心思而變的矛盾且狂躁，會因為她的幸運而情緒放鬆，也會因為她的遭遇而激動落淚。她漸漸覺得，小說裡的人物已經成為她生活裡的一部分，象一個個活脫脫的小人兒活在她的周圍，演出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戲來給她看。而她，沉溺其中，也仿佛是多了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做伴一般。 　　這段時間她的進程很快，人在情緒飽滿的時候常常會把速度仰的很足，在與這個小說相處了二十多個日夜的時候，她終於即將收尾。 　　給一個漫長的故事以結局，是她並不喜歡做的事情，喜劇會讓這個故事失色不少，而悲劇又會著實讓她心痛一番，想來想去，刪了又改，改了有刪，很多次這樣的輪回之後，她終於決定暫且將她擱置，先慢慢地思考一陣子。 　　這一天小勳回到家，發現房間裡沒有傳出敲擊鍵盤的聲響，反倒是一股香噴噴的水餃味撲鼻而來。 　　「姐！」小勳驚喜道「書寫完了對不對？」 　　韓靜染把渾圓的餃子小心翼翼地撈到瓷碗裡，回過頭對小勳露出甜甜的笑容：「還沒有，只是想煮餃子給你吃，我親手做的呢。」 　　「哦？」小勳連忙跑上去帶韓靜染盛水餃，一邊露出享受的神色，「姐真好，剛才放學的時候我還想著姐做的睡覺，今天好後口福呢。」 　　韓靜染刮了刮他翹翹的小鼻子，笑著把盛好餃子慢慢撥開：「小勳，去把對面的小姐姐叫過來一起吃好不好。」 　　「恩，知道了。」小勳點點頭。 　　對面住的女孩叫潔雅，早在他們搬來這裡之前，她就在這棟房子中住了很久了，據房東說，她住的那間房因為朝向北面，所以很陰冷，房租也相對便宜，不過她還是總拖欠房租。他們在這裡住的一個月內，好像從來沒有見到過她的親人，連同學也沒有，她只是一個不受歡迎的高中生，沒有經濟來源，依靠課餘時間做小玩具賣來的錢支撐生活。潔雅看上去很孤僻，很少與人說話，有時出門恰好遇到，韓靜染和她打招呼，她只是怯怯的點頭，把大而空洞的眼睛深深地埋進頭髮裡面。韓靜染很同情她，所以每次做了好吃的都會叫她一起來吃。 　　潔雅來的時候顯得有點拘束，雙手僵直地纏在一起，一雙黑色的眼睛低底的垂著，不敢抬頭的樣子。 　　小勳笑著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到她面前，添了一雙嶄新的筷子：「潔雅姐姐，這是我姐親手做的水餃哦，一定要多吃一點，讓姐姐知道她做的有多好吃，否則會打擊到姐姐的呢。」小勳輕輕地沖韓靜染眨了眨眼睛，韓靜染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笑笑，又把一碟調料端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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