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靜夏戀(46)_王曉虹

四十六

　　她為什麼會這麼冷漠！冷漠得讓他心驚！

　　一種冰雪般的冷意湧上，裴沉羽咬緊發紫的嘴唇，深藍色的眼底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韓靜染，你這是在逼我走嗎？"

　　"是。"

　　短促冰冷的回答，不帶任何猶豫。

　　心底一陣揪痛，寒氣沁入冰冷的肌膚，他霍地轉過身去，抬起腳-

　　"嘩啦-"

　　走廊裡的長椅被他用力踢翻，碎成一堆破裂的木片。他大步向醫院門口走去，僵硬冰冷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瓢潑大雨中……

　　4

　　白色的病房，滂沱的雨點激烈地沖刷著明亮的玻璃窗。

　　小勳安靜地躺在潔白的床上，臉色顯得很蒼白，只是長長的睫毛眨啊眨，像個小小的天使。

　　韓靜染坐在病床邊，慢慢地削著一個蘋果，小心翼翼地送到小勳的嘴裡。

　　"好一點了嗎？"

　　她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額頭，燒還是沒有完全退下去，嘴唇白白的，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皮。

　　韓靜染緩緩地歎了口氣。自從她十一歲起，她的身邊就只有他一個親人。

　　小勳很乖，從小就不哭也不鬧，小時候她需要上學，小勳就一個人安靜地待在家裡，甚至趁她不注意，還偷偷學會了煮她最喜歡的糯米粥。

　　她在學校裡遇到不開心的事了，他就很懂事地坐在一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直到她慢慢地好起來。

　　家裡經濟拮据，小勳就總是撒謊說肚子不餓，把好吃的全都挑給她吃，兩個人讓來讓去讓個沒完。

　　媽媽不在，但是每年她的生日，他都會記得，總是親手做一些精巧的小禮物，用稚嫩的童聲給她唱生日歌……

　　她真的無法想像，如果生活中沒有小勳，她要怎樣才能生活下去。

　　"嗯，姐不要擔心，我覺得舒服很多了。"他眯起眼睛微笑著，蒼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抹陽光。僵硬的微笑讓嘴唇裂開了細細的口子，滲出了幾縷血絲。

　　她的心一疼，眼淚又止不住掉下來。

　　看到姐姐流淚，小勳突然顯得緊張起來，慌忙把藏在被子下面的左手伸出來，想要幫她擦眼淚。

　　"姐，我又給你添麻煩了……"他內疚地說。

　　韓靜染連忙伸手擦乾眼淚，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哪裡有麻煩，只是心疼小勳，以後不要到處亂跑了，好不好？"

　　她的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笑容顯得蒼白而疲憊，小勳的瞳仁慢慢黯淡下去，重新躺回到床上："都怪我太笨了，什麼都做不好，本來想幫姐姐分擔點什麼，卻把自己搞成這樣……姐，你跟沉羽哥哥吵架了吧……都是我害的……"

　　韓靜染輕輕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用安靜的語氣淡淡地說："小勳很乖，不要擔心那麼多，不管什麼事情，姐姐都會處理好的，小勳只管好好休息，快點好起來，讓大家放心，好嗎？"

　　她的表情安定且溫暖，小勳淡淡地看著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是啊，姐姐從來都是那麼堅強，有她在，無論多大的困難，他都會覺得安心……

　　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慢慢地呼吸著，好像進入了一個安謐的、平和的夢境。

　　韓靜染擦去了眼角的淚痕，幫小勳把被子掖好，輕輕帶上門走出了病房。

　　茉莉已經等在門口，好像很焦急的樣子，上來拉住韓靜染的手，慌慌張張地說："靜染，沉羽少爺好像沒有回家！"

　　"嗯？"

　　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大腦還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只發出了這樣一個似有似無的疑問詞。

　　"是真的，嵐亞打電話過來我才知道的。沉羽少爺好像很生氣很難過的樣子，怕是以後都不一定會回來了。靜染，你那天的語氣太重了，換了我也會被你氣死的！"

　　心裡好像一下變得空落起來。

　　仔細想想，那天她的情緒的確太激動了。

　　只是當時的情況，小勳還躺在病床上，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一切情況還都不明確，他卻在醫院裡大吼大叫，還動手把俊森打成那個樣子，的確可氣。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看到那樣的場面，按照裴沉羽的火爆脾氣，做出這樣野蠻的舉動也不足為奇……

　　腦子裡一團亂，整個頭嗡嗡作響，不理會茉莉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韓靜染顧自向前走著。

　　"喂，你去哪裡啊？"

　　茉莉快步追上來，一臉不理解地盯著她的臉。

　　"想辦法把醫藥費還給俊森少爺啊。"

　　她繼續快步走著，聲音也逐漸低沉下去。

　　"即使是他自己要墊付的，也不能賴著不還，況且……還害他被打了兩拳，已經很對不起他了呢。"

　　一說到池少爺，茉莉才恍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狠狠地倒抽一口氣，那天晚上吃了裴沉羽兩拳，他出了好多好多血，臉色煞白煞白的，好久血才止住。

　　看著嘩嘩直淌的鮮血，茉莉嚇得直哭，最後竟然還是俊森少爺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寬慰她，俊森少爺真是好人。

　　這樣想起來，打人的沉羽少爺還真的有點過分了呢。

　　想來想去，茉莉又覺得頭大了，用力地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跟著韓靜染跑了出去。

　　"喂，我跟你一起想辦法啊！喂-"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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