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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電影結束以後,燈一下子亮了起來,尤勝重新戴上墨鏡,不過這次沒人認出尤勝,等觀眾都走得差不多了,怡嫻和尤勝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尤勝和怡嫻就像是剛剛被介紹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兩個人一路默默無語地並排往前走。

  「你今天還想看什麼電影嗎?」

  「沒了,今天就想看這一部而已。」

  「那你住在哪兒?我開車送你過去。」

  「釜山站附近。」

  他們一起走到地下停車場,怡嫻還是坐在副駕駛座上,尤勝開著車剛轉進來時的那條寬闊的馬路上,就發現自己陷進了一片車的海洋裡,動彈不得,原來正趕上下班時間,前後左右都擠滿了車。

  怡嫻看上去就像那種跟自己不太滿意的男人見面的女人一樣,把頭抵在車窗上,不停地歎著氣。

  而尤勝則好像是費盡心思制定了約會計畫卻完全沒能按照計畫進行的少年一樣,一副深受打擊、無精打采的模樣。事情好像完全沒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本以為見了面就可以解除所有的誤會,本以為說上幾句話就會有所改變,至少可以不那麼僵,但沒有想到好像連最後的希望也快要失去了。

  車子在擁堵的路上蝸行,終於蹭到了釜山站,想解開安全帶從車上走下去的怡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用怕嚇到他似的口氣對尤勝說:

  「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啊?」

  一句話讓尤勝從地獄最深處直升到天堂。

  十五

  怡嫻看了眼手錶,加快腳步急忙往電影院跑去。今天是《減肥套餐》的第二次放映日,要招待不少慕名而來的嘉賓,所以景豪特地囑咐她最好早點兒來,但因為午飯吃得比較晚,又去看了一部電影,等怡嫻從劇場出來一看手錶,發現馬上就到集合的時間了,於是只好什麼都顧不得地撒腿朝放映的劇院跑去,當她氣喘吁吁地趕到舉辦活動的電影院大廳時,離集合還有五分鐘。幸虧沒遲到,怡嫻暗自竊喜。

  滿臉醉意的景豪一團爛泥一樣,毫無形象地無力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昨天是週六,他和一些只能利用週末時間來參加釜山電影節的研究生學弟學妹們一起喝了大半夜的酒。

  昨天怡嫻也一起參加了聚會,但走得比較早。因為這是景豪第一次在國內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的釜山國際電影節中上映自己的作品,所以他是這次聚會的主角,那幫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學弟學妹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酒一直喝到天亮,所有人合起夥來把他灌得爛醉。

  「不會吧?你最近也太不像話了,大白天就開始喝酒?」

  「不是!你以為我想啊,昨天那幫人直到天亮才放過我,還好我裝醉裝得快,否則不知現在回不回得來,不過最近在釜山的這幾天是有點兒過分了,每天都有飯局,每天晚上都喝酒,身體吃不消啊,看來真是老了,現在體力真的不行了。」

  怡嫻看了看周圍的人,問出了那個自己已經想了很長時間的問題:

  「今天尤勝好像不來吧?」

  「說是要來,但因為他還要參加在這之前的另外一個活動,所以他說可能會晚一點過來。」

  怡嫻點了點頭。和《減肥套餐》一起上映的還有不少其他的電影,有的是用三十二毫米的膠捲,有的是用十六毫米的膠捲,有的甚至是用數碼攝像機拍的六毫米的膠捲,在播放前需要進行不同的設置,這個很得費上一些時間。所以聽說上映的時間好像都要比預定的晚一點。

  「怎麼不說話了?」

  「說什麼啊?」

  「你剛才不沒說完嗎,就是尤勝要參加我們這邊活動的事啊。」

  「說真的,原來真沒想到那小子會來,因為之前我沒告訴他電影要上映的事情,而且我覺得就算他知道了也可能忙得沒有時間過來。」

  「是嗎?那他怎麼過來的啊?」

  「好像是在電影節的第二天吧?這小子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想過來參加活動。」

  「沒想到他對《減肥套餐》還真有感情呢。」

  怡嫻自言自語地說著,景豪似乎也有同感一樣,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痛苦萬分地抱著自己因為這個動作而天旋地轉的頭呻吟。

  沒想到因為寫了《減肥套餐》的劇本,竟然能讓自己作為嘉賓來參加釜山的國際電影節,所以本身對這部電影十分重視的怡嫻,對於尤勝這種鄭重的態度心存感激的同時卻又感到不太舒服。

  《減肥套餐》第一次上映那天,尤勝也來參加了,而且晚上大家還一起吃了個飯,只不過這頓飯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實質性內容,兩人就像普通朋友一樣簡單地寒暄了一番,談話的全部內容也不過是互問近況並談了談怡嫻最近在寫的新劇本。尤勝臉上掛著一副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的表情,然而雖然自己已經給了他機會,可是他卻還是想了又想,最後什麼都沒說。徹底失望的怡嫻,現在已經不會再期待與尤勝的見面了,也許,怡嫻所期待的和尤勝所希望的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樣東西。

  但即使是這樣,和尤勝在一起的時候,怡嫻還是每次都覺得只要看到他的臉,哪怕不說話,自己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和理智就會統統罷工,腦子就好像發生連環車禍的高速公路,每個想法都急著跳出來表現自己,於是撞成一片,呈現一種複雜到極致的空白,於是就惡性循環地會變得特別緊張,除了不用思考的簡單對答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什麼話題是合適的,用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臉部表情,但可怕的是,不知道要如何處理,什麼時候該笑,應該怎樣笑,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一直木著,沒什麼情緒表達,甚至,連自己的手腳要放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緊張得宛如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少女,這樣的自己每每讓怡嫻一陣惡寒。

  怡嫻實在看不透這個最近開始重又時不時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男人,在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幾個月後他怎麼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再次闖入自己的生活。他以為申怡嫻的心是什麼?遊樂場嗎?現在才出現,這個就算收到了自己說要結束的語音留言後,仍冷靜無情地沒有回復的男人!是僅僅因為《減肥套餐》才過來的嗎?可是,為什麼那天見面時,又表現得好像還心存依戀,那種簡直寫在臉上的因為自己的一舉一動而波動的情緒,讓人以為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個已經二十八歲的成熟男人,而是一個十八歲初墜情網的少年,怡嫻只能說,都說女人複雜,其實男人明明是比女人更難以捉摸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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