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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敬文看著這些車禍現場一樣淩亂的文字覺得噁心,開始掏書包等老師。畢竟據傳這裡是風水寶地,而崔敬文又一向迷信,曾經考試前早飯專門買大餅油條吃,起初頗為有用,後來滿分上升為120、150之後妖術被破。風水寶地據說也確有其事,據《中國高考調查》記載,某地高複班有一個著名的風水黴地,一般人都不敢坐,一直空在那裡。後來有勇士發揚唯物主義精神坐上這個位子,結果模擬考順順利利,高考卻落榜了。第二年又有人覺得自己手腕比老天硬,結果大學是考上了,人卻在路上被卡車撞死。

  崔敬文正在總結歷史經驗,張希白拎著本書跟一個老師說說笑笑地過來了,一進班級,臉色立馬陰沉下來,好像給學生好臉色他要吃虧一樣。張希白以前是某某初中的英語老師,後來因為體罰學生被校長開除,他無路可去,竟然混到K初中來接著上課。可見校長很有曹操唯才是舉的味道,不管人品如何,只要能教好書就來者不拒。張希白的書不能說教得算好,但憑藉一股殺豬一樣的殺氣,逼得學生把閒置時間都花在英語上,因此班級平均分一直年級第一。崔敬文為此也曾感激過他,因為這層感激,他現在看到張希白還有點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一點聲音都不敢出,生怕一回答問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進B班了。但崔敬文在B班學得很賣力,很認真。有些話他不跟別人說,卻在腦海的深處呼嘯:蹲得越低,跳得越高(此書已出版,當當網、卓越網有售)。

  心理受到強烈刺激的崔敬文決定發飆,找來一本《最偉大的演講——你學英語的好助手》猛背一通。好幾天裡滿腦子都是:It is the existence nor non-existence of German might and German culture? (德皇威廉)Not as a call to battle, though embattled we are, not as a call to bear arms, though arms we need?(約翰?甘迺迪)。幾天之後崔敬文漸漸開始原諒自己,學習也因此越來越和氣了。背誦全文漸漸變成了背誦經典段落,再變成了熟讀,之後成了閱讀,最後崔敬文就開始忍不住看譯文。

  崔父發現問題之後認為崔敬文是對英語缺愛,就拉著崔敬文聽歌看電影以培養感情。感情慢慢真的被培養起來了,崔敬文成天就在家裡給電影裡的男男女女搞配音,反正總比做數學好吧。馬駿聽說之後問:「你精神分裂啊?」崔敬文說:「沒有,我和我的精神分裂症都好了。」

  發飆之後的崔敬文英語成績突飛猛進,和另一個高手一起被張希白挑中參加區英語演講比賽。考試成績也突然升到班級前三,崔敬文對語法幾乎一無所知,一拿到題就想,這句話和那句臺詞很像啊;這句話跟那句歌詞很像啊。然後稍微推廣一下就做對了。

  由於那時已經有了月考,崔敬文只在B班待了一個月就回去了,陸惠趴在另一塊風水寶地上沒動。於是又一個嶄新的早晨,崔敬文有些欣喜有些傷感地和陸惠道了別。不過雖然回到A班,但那位子終究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原來第一排的位子被某好學者搶走,崔敬文只好稍微背井離鄉一下,搬到後排去,心中還挺高興的,不會有老師特別關心地站在身邊,做錯一題就掐人。於是在最後面挑個位子坐下。

  坐到末排發現,原來自己近視了,於是便去醫院檢查。醫生檢查一番說:「用眼過度,近視了。」

  崔敬文問:「用眼過度?誰的眼睛不是拿來看東西的?我又沒拿眼睛吃飯怎麼會過度呢?」醫生先窘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但他應變神速,做出一副手握真理,不屑與崔敬文爭辯的神情開始寫病歷。

  崔母不知道崔敬文是真性近視還是假性近視,忙問:「還有救嗎?」好像崔敬文患的是絕症一樣。

  醫生搖搖頭說:「不行了,你要是實在不相信,我也可以開眼藥水給你,但沒用的,近視就近視了。」

  崔敬文聽此略有感動,這醫生不為醫院牟利而騙人,醫德還可以噢。

  醫生寫完病歷卡說:「近視了一定要配眼鏡,不然視力會越來越差。你就在我們醫院配吧,這裡價格跟外面一樣,你到外面去還要跑路,還要檢查一次,更花錢。你就在這裡配吧,我們鏡片都是自己做的,很快就可以給你了,別的地方都要等一兩天的。」

  崔敬文第一次配眼鏡沒經驗,就信以為真地買了醫院的眼鏡。出來後惡評如潮,同學都說:「400?你這種眼鏡最多只值200。」高二去別的地方再配時才發現別的地方都是免費驗光的。因此崔敬文至今仍然很佩服那個醫生,有太史公遺風,懂得舍車保帥,放棄眼藥水的錢,賺眼鏡的錢。

  再回到當時,崔敬文還是很興奮的,考慮到自己屬於知性帥哥的那種,雖然周圍一窩窩的男男女女都學周筆暢,戴個厚框的熊貓眼鏡,他還是選了一個無框的。戴上之後,個人感覺不錯,崔母也說秀氣,於是崔敬文還想多看幾眼,但苦於一個男人很妖媚地在鏡子前面搔首弄姿有損形象。只好在那邊亂晃,路過鏡子時瞥一眼自己偉岸的樣子。

  賣眼鏡的長期受醫院薰陶,心理也相當病態,坐在邊上給崔敬文作解說:「戴上眼鏡高興吧?我知道你們小青年都是高興的,終於戴上眼鏡啦。」整個一民間佛洛德,嚇得崔敬文後面等鏡片的兩個小時裡一直故作苦惱狀。可是當時生意清淡,賣眼鏡的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喋喋不休地說:「讀書讀這麼多年終於戴上眼鏡了,開心啊!」一句話講了不知道多少遍。

  重見天日的崔敬文戴上眼鏡後,覺得眼前一亮,好像世界的螢屏暫態都為他升級為高清一樣。但清晰是有代價的,當崔敬文再自信滿滿地轉到鏡子邊時,發現自己變醜了,很多原來看不見的細小缺陷都一一被清晰地展現出來。只好感謝上蒼讓那些女的都學成了近視,其中很多人還愛美不肯戴眼鏡。

  回到A班後,崔敬文雖然學習不像原先那麼拼命了,但坐在張希白鞭長莫及的地方卻少了些干擾,因此學習成績穩定了起來。

  張希白為什麼那麼喜歡找崔敬文麻煩呢?當時他搞不明白,後來想想說不定是崔父的錯。

  某天崔敬文作業忘做,到張希白那裡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而張希白那天正好被老婆欺負了,一口氣沒地方出,被崔敬文趕上。張希白先是在全班面前拎著他耳朵罵,拎得手酸了就拽著耳朵猛地一拉,然後才鬆開。接著又罵道:「你小子是不想學習了是吧?不想學習你給我滾家裡面去,不要在這學校待著。你給我出去。你要不要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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