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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譚!」

  崔敬文想:「果然被我猜中,不是好事。我真是半仙啊。」普通學生被表揚的兩種可能就是學習進步或者勞動認真。要盧譚、陸惠同時學習進步的概率很低,勞動認真更加不可能。準確地說,在全校,沒有勞動認真的,只有在老師面前勞動認真的。

  「馬駿!」

  崔敬文的胸口突然一震:「唔……這不是逛網吧的一幫人嗎?」果然張希白第四個叫的就是半仙本人。

  四個人相對苦笑,耷拉著腦袋進了辦公室,還爭相往後面站。張希白故作悠閒地沏了杯茶,杯子裡清氣氤氳看不清是什麼。但張希白生性吝嗇,所以,如果是自己買的必然劣質,如果是家長送的,那肯定是好茶。

  四個人默契地站成一排,靠在壁櫥上。盧譚咧著嘴巴,身子晃來晃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陸惠不安地東張西望;馬駿怔怔地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崔敬文低垂著頭,想不通張希白怎麼會知道的。

  張希白故作悠閒地看了看窗外,「知道我叫你們來幹嘛嗎?」

  盧譚說:「不知道。」其他人含含糊糊像牙疼一樣跟著說:「不知道。」

  「你們都以為我是傻子吧?」張希白冷笑一聲,對四人上下晃蕩著食指說。「才這麼大就要跟我耍滑頭。」

  教導主任正好進來,「他們幾個怎麼了?」

  「去網吧,有個成績很好的同學在周記裡面寫都寫了。他們還不承認。」張希白微笑著看了教導主任一眼說。在老師眼裡成績就是信譽。當然那位同學沒有撒謊。

  教導主任掃視了崔敬文們一眼,問:「去過沒?」

  「我跟你們說啊。現在好好問你們已經是給你們面子了,聽沒聽到?要是再不承認,你看我怎麼處置你們。我們老師處理這種問題都是很有經驗的你知不知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張希白兇惡地看著四個人說。

  男生們心裡開始發虛,盧譚說:「沒去過。」但底氣如同華北過分抽取地下水的土地一樣瞬間塌陷了不少。

  「呵呵,還沒去過。」張希白很有優越感地冷笑幾聲,目光轉向馬駿。馬駿輕輕搖了搖頭。

  張希白接著乾巴巴地問崔敬文:「你呢?你是中隊幹部,你要是撒謊的話性質比他們幾個還要嚴重。」

  崔敬文暫態受到一種強烈的暗示:要是撒謊,這中隊幹部就沒了。崔敬文咽了半天口水說:「我……我去過了。」

  張希白看著崔敬文輕蔑地笑了笑,那種笑剝落崔敬文身上的一切,只留下十二歲那年,可欺的懦弱。K初中的幾個頭頭都在邊上,此時義不容辭地靠得更近了,紛紛要求發言。

  教導主任第一個發話:「去網吧,你們腦子好清楚啊。還中隊幹部帶頭去網吧。《未成年人保護法》裡面明文規定不滿18歲不能逛網吧,你們這是違法懂不懂?」

  教導主任講完之後就是德育處主任,再是大隊輔導員。三個人要講的內容其實一樣,都是「你的這種行為屬於違法亂紀」的評定和「學校會認真考慮給予處分」的威脅。不過他們的本事就在於能把一句話一個意思翻來覆去引經據典講半個小時,而且內容完全沒有重複,聽上去好像在說種類繁多的不同錯誤一樣。

  總之四個人被三個領導說教得羞愧不堪,覺得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是學校的渣滓,社會的毒瘤,活著浪費國家糧食,死了浪費國家土地。

  三巨頭相繼訓完,覺得沒自己什麼事了,於是嘴裡零零碎碎說了幾句「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們每屆都有」便走開了。最後只剩下張希白,因為有領導在時一直謙恭忍讓,沒什麼機會發言鍛煉扯淡能力,只好從語言演變成行動,一人踢了幾腳,勒令四人站到牆角寫檢討。

  崔敬文第一次寫檢討覺得非常新鮮,激動不已,好像初戀一樣。寫時斟字酌句,力求完美,以期表達出自己當初的幼稚和脆弱,現在的羞愧和悔恨,熱火朝天的網吧裡墮落的冰冷和嚴寒徹骨的法律中重生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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