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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第十三章

  1

  憑什麼去相信那些離自己幾十萬,幾百萬光年的星星呢。它們或許早已經爆炸消失了也說不定。而一個星座間的距離甚至同樣可以跨越一個星河系。可人們卻愚蠢的將悻悻歸類到一起,並複製以各種意義。用悻悻去考察未來,用星星去占卜吉凶,甚至眼下也可以說,金牛座的人三月大發橫,水瓶座的人六月桃花盛開。

  有沒有根據?沒有,卻總又說的一板一眼。漸漸讓茫然亂走於世間的人們有了區分。

  你們都是晉江大發橫財的金牛座。聽說是固執貪婪和母性的象徵。

  你們都是桃花盛開的水瓶座。神經質,不安定,而又頗具天賦。

  那是誰統計得出的結論?

  那些星球在遙遠的地方安靜的發射著自己的光芒時,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名叫地球的星球上的人們用以維繫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無法用公式和定理去推算的命運,也可以用星球來予以定義。

  好比說,雙子和天秤,是好朋友。

  有時候甚至可以逆向推論。因為你們是好朋友,所以你一定是雙子座。

  聽起來是那麼溫暖脈脈,可這個推論的前提還村不存在。

  寧遙的電車提前來了,她踏上車廂,換了兩個扶手的姿勢後,沖站在窗外的男生揮手告別,騎車發動時的氣流輕輕揚起他的頭髮,露出無限寧靜而平和的雙眼。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睛裡看見的事物,也都是自然而然的如同20度的水。他甚至可以很簡單的說出推論的理由,口氣平淡,像是挑了最無關緊要的話,從河流中舀起一大瓢水,溫柔的把一起玩稀釋掉。

  ——因為你們是好朋友。

  在車廂後逐漸縮小消失的人影,帶來這樣的定論。

  貼著甯遙的乘客,在塑膠袋裡裝了不知是什麼水產品,刺激的腥味一直沒有停,寧遙吸的肺堵,在擁擠的人群裡低下頭去,想找個地方大口呼吸。

  回到更顯示點的學校生活,王子楊的錢包失竊時間一直沒有搞清楚,班主任不滿謠言流傳到其他班級令她壓倍增,公開在班上徵集破解方案。從開始還算正常的「回憶當天每個人的舉動」,到有些誇張的「調查誰最近花錢比較大方」,以至於最後聽起來十分天方夜譚的「人撒謊時,嘴裡會分泌唾液,只要讓每人都含毅力生大米說話,最後檢查米粒有沒有沾濕就能判斷是不是說了實話」。

  寧遙忍不住跟著別人一起笑起來。可她還是很快的舔幹了嘴唇,又努力小心的咽了咽唾沫。

  這種幾乎已經把自己當作是犯人的舉動。

  不過在真相還沒有大敗之前,對於犯人的懲罰倒是先以震懾性的宣傳手段對外披露了。因為是班裡地一樁案件,所以很可能犯人將送往派出所,至於學校裡,不是開出就是留校查看吧,反正輕不了。

  到這時,寧遙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危險性究竟在哪裡。

  一點自己暴露了,肯定會被認定是那個偷錢包的犯人,並且百口莫辯。

  好像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沒有做過的事而恐慌到失眠的地步,但最壞的可能性實在太過駭人。一想到自己可能將在王子楊面前暴露出真是的心理,加上所有出發可能導致的不堪想像的後果,都讓寧遙在鏡子面前臉色發白。

  她甚至還夢見有誰突然揭發說那天曾經見到寧遙溜進教室,紛紛園區的人群對自己投來了鄙夷的目光。媽媽一定會又氣又惱,發了瘋的追著自己,爸爸罕見的沉默不與,在陽臺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而寧遙還在夢裡撿到失望的眼睛,以不同尋常的冷淡,把自己如同罪人一樣定格在爸爸的瞳孔中。

  醒來後,脖子上全是黏膩的汗水。

  讓信賴自己的人失望,可以是這麼可怕的事。

  連王子楊也感覺到寧遙的不太對勁,在中午吃飯時問她:

  「你最近減肥?」

  「……沒有啊。」

  「那怎麼什麼都不吃?」

  「啊,不會吧?糖醋小排不是你很喜歡的麼?」

  「……現在不太喜歡了。」

  「寧遙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沒有。」

  「這樣下去小心貧血哦。」

  「嗯……不會的啊……」

  「看見你買了菜不吃我真痛心啊。你看看我,錢包丟了暫時還只能湊合著買呢。」

  寧遙把筷子放在一邊,腦中那片白色薄膜又開始快速的擴張了。

  「……還沒有找到麼?」

  「什麼?」

  「錢包。」

  「沒啊。」

  「是不是忘在家裡,或者是在陳謐那兒?」

  「不會,肯定不在他那裡。」

  「在馬路上被偷了?」

  「不會啊,那天買完飲料後還在的,上體育課前我還見者呢。」

  「……是麼?」

  從與王子楊的對話中完全獲得不了任何自信心,寧遙感覺如果這事一天繼續被人追究下去,自己也許一天都要火災惶惶不可終日中。

  說話該。咎由自取。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是要說一句「自己沒有錯」呢?

  說不出這種話了。自己不可能沒有錯。

  很悲觀的時候,寧遙會想,也許自己真的要被開除了也說不定,雖然盜竊的罪名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成立,可那些老路在大眾前的事實也許才是最大的壓力吧。從小就一直以撲通而平凡的樣子在別人的眼中被定型,即便是最瞭解自己的父母也絲毫咩有懷疑過女兒在交友上純在什麼問題。她一如既往的以不俗而簡單的樣子走過了十幾個年頭。

  但眼下,卻突然要化身為即狡詐油卑劣的惡毒角色。像個隱藏在劇情中多日的毛毛蟲,終於在葉子間向靠近它的手射出毒液。這種對比過分強烈的事,怎麼可能適合自己。而偷竊似乎都可以用「家境貧苦」之類的觀點來稍稍維護一下,十幾歲的年輕人心裡,更容不下的是那些近似背叛的惡行吧。

  「她們還是朋友呢。」「真垃圾。」「噁心」「太假模假樣了吧。」「是不是心理分裂啊。」「演戲的能力到很強。」「平時還真開不出來呢。」

  ……會這麼說吧,一定都會這麼說。用自己尚且稚嫩的年紀模仿者大人們無聊的正義感而竊竊私語。最後還一定會有一句說著「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呢。」

  2

  週三的下午,輪到甯遙和王子楊值日,等全班人都走完後,她們得打掃教室,因為會有老師在第二天早上前來打分的緣故,還是不要太過馬虎比較好。

  沒有灑水,直接拿了掃帚掃地,所以劃拉幾下後,金色的塵埃立刻如同侵佔了銀河的新生星系般浮動在夕陽光裡。寧遙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王子楊在前面擦黑板,一邊不忘評論兩聲這次的作業不知的真多如何如何。寧遙一張嘴就是一嘴巴灰,乾脆也不應聲,兩人一前一後的幹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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