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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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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憐的公主。 我夭折的王。 身著白色紗衣的宮女在風中哀傷地匍匐在地面,虔誠地為那逝去的生命禱告。縱然是人類與王室混血的惡魔之女,她也不應承受這罪孽。達斯藍雪山的亂世之光不滅,一絲一縷倔強地穿透宮牆照射在每一個劊子手臉上,剛剛濺滿他們面頰的帝王之血在刺眼的光芒中滋滋作響,生出一股白煙。 長劍紛紛掉落在地板上,被帝王之血的靈力灼傷的騎士們驚駭地看著自己被血液濺上的皮膚一點一點地被腐蝕。咯咯,孩子詭異的笑聲從角落裡傳來,所有人的神經被一種叫恐怖的情緒牽動。只見那被一劍刺穿的繈褓悉悉索索地動起來,布面的一角攤開,一隻白嫩的小手摸摸索索掙扎著伸出來…… 她。 她沒死? 幾十名叛亂騎士和護駕的宮女驚恐地佇立在原地,連逃走都失去了勇氣。小手從繈褓中伸出,在空氣裡胡亂舞了幾下終於找著了地板,緊接著整個繈褓的四面都被掀開。嬰孩天真無邪地坐起,睜著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瞳張望宮殿裡的每一個人。她像所有孩子一樣吮著手指,咯咯地笑了。 笑容美得醉生夢死。 「公主!公主您沒事?」宮女來不及撲上去護住劫後餘生的公主,已經被氣急的騎士一劍斬殺。該死。剛剛不是刺死了這個小孽種嗎?難道她還可以復活?來不及多想的騎士正欲再補一刀,刀舞到半空卻停下了——心神不受控制地被這年幼的嬰孩牽引。 咯咯。她笑得天真可愛,眸子不染俗世紛爭的塵埃。 孽種。孽種。這個孽種一定要死,不然達斯藍王族血脈不保。為首騎士一而再、再而三地堅定信念,目光卻怎麼也不能從那孩子的眼神中移開。 仿佛有莫名的神靈在庇佑,將一切傷害隔絕於她。揮劍的騎士眼睜睜地看著這嬰兒張著小手,一點一點地爬近、爬近。她的笑容真明媚,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忘卻人世的所有煩惱。滿身是血的嬰兒咯咯地笑,小手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黯紅的掌印。 那些血紅的掌印觸目驚心,仿佛預示一條宿命中的血腥之路。 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念力將幾十名叛軍騎士定在原地不能動彈。嬰兒爬到離她最近的騎士身邊,仰起頭天真地看著他,咯咯地笑了。 發出咿咿呀呀幾個誰也聽不懂的囈語,她伸出白白的小手,輕輕地碰了碰那位騎士——所有人赫然驚歎:那位騎士在她手指觸碰的瞬間,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片刻工夫就融化成一灘腥臭的血水。 「咿?」嬰兒似乎不明白眼前的「玩具」怎麼一碰就化了,想不清楚的她又咯咯地笑起來,笑容明媚溫暖。 「魔鬼!她果然是魔鬼!」 「人類的孽種會毀了達斯藍!」明白大禍臨頭的叛軍想逃已經來不及,當雪山上的亂世之光再次照射到這血腥的宮中時,叛軍的身體紛紛融化,消失。頃刻間滿屋彌漫血水腥甜的味道。倖存的宮女癱坐在牆邊瑟瑟發抖,忘了抱起地板上年幼的公主。一陣喧囂後,宮門被人推開了,光芒散盡後,趕來救女的國王抱起初生便遭此劫難的女兒,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下巴上胡茬蹭得公主咯咯直笑。 溫柔的痛楚在他眼裡氾濫。這就是他和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達斯藍的第一位繼承人。在詛咒和祝福中誕生,生下便浴血重生的帝王之女。國王舉起右手在胸前劃十字,鄭重地放在嬰孩的額頭上,正式冊封她為長公主,帝國的繼承人。 我年幼的孩子。 你將是達斯藍未來的王,有朝一日君臨天下,再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深遠禁宮裡奉命為公主占卜名字的默斯發現水晶石殘餘的碎片上已經無聲無息地刻上了命裡屬於公主的名字——「莉莉安?迪雅茲」。 叛軍餘黨紛紛被國王處決,屍體在宮門一掛16年。 幼時笑容甜美的公主長成眼神清冽的冷豔女子,帝國內盛傳「莉莉安殺戮成性,是個沒有心的冷血美人」。每每沐浴時見到鏡子裡胸前那一道被刺過的劍痕,她依稀還能從記憶裡搜尋到那一場殺戮的慘烈景象。那些叛亂的騎士的確刺穿了她的胸膛,可惜他們太過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置她於死地。 擁有達斯藍帝王血脈的傳人都沒有心,他(她)生下來就是沒有心臟的怪物,身體上皮肉之傷都可以迅疾地自我恢復。只有成熟後真心品嘗到愛情的痛苦與甘美,那枚跳動的血肉之心才會悄然地生長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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