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你懂我多麼不捨得 | 上頁 下頁


  她太冷靜自製了,上一次看見她失態是四年前送付雲傾上了飛機後回去的路上。本來在副駕駛座笑著跟他說工作上的事的紀多晴,在聽他無意間提起付雲傾的名字時,突然面色蒼白。他靠著路邊停車,她沖下車狂吐。直到連膽汁都吐出來,臉上都是亂七八糟的淚水,狼狽得厲害。接著她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捂著臉,小小的身子在寒風裡縮成一團,肩膀聳動著,卻始終沒發出聲音。

  紀多晴的編輯名叫小狼,那期雜誌的編輯手記,小狼在致讀者的年終發言裡寫著:我誰都不愛,所以誰也不要愛我。我想要的誰也給不了,所以誰也不要招惹我。新的一年,我還是不會回頭看,我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小狼崽子,你們還會愛我嗎?

  後來有同事聚在一起聊天故意問她為什麼跟付雲傾分手。問題擺明是故意給她難堪的惡劣。那個孩子卻不惱,露著陽光燦爛的小虎牙,坐在桌子上雙腿蕩來蕩去笑嘻嘻地說:他誰都不愛,我愛誰都可以,所以他走了,我留下了,我哪裡都不去。

  她的心哪裡都不去,就留在她的身體裡,誰都帶不走。可是紀多晴,你現在看看,你的心真的還在那裡嗎?

  多晴下班後還是魂不守舍,等地鐵時差點被打鬧的中學生撞下去臥軌,在車上發呆時又坐過了站。她懶懶的不想動,一直坐到了終點站。在地鐵的通道裡遇見唱情歌的流浪歌手,她丟了一百塊錢到他的牛仔帽裡。

  她不想回家,可是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恍然間好像回到很小的時候,喜歡沿著路走,去哪裡都沒關係。等多晴再抬起頭時,已經到了一棟住宅樓下,竟是到了付雲傾住的地方。

  她在樓下站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走進電梯。

  電梯裡的數字慢慢上升,她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來,因為他解約嗎?可是他解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難道因為林嘉那句,不管你信不信,他解約是因為你,你跟他到底說了什麼?

  她只是說,她要結婚了,她要嫁的是她從小就想給予幸福的男人。

  林嘉平靜地說:他這次走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她跟付雲傾之間在四年前就已經結束,那麼她見了他要說些什麼呢。

  電梯門打開,門口站了兩個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衣服上印著安心搬家公司的標誌。多晴一眼就認出他們彎腰要搬的東西是付雲傾客廳裡的沙發。無數次她趴在沙發上打瞌睡,還會流口水,印子留在上洗不掉,他也不嫌棄,總拿來嘲笑她。

  多晴像炸起了毛的狼崽子,攔在電梯門口:「你們要把東西搬到哪裡?」

  兩個工人面面相覷:「這都是付老闆要丟掉的東西,他這棟房子要罵了,房子裡能丟的東西全都丟了。」

  「不許丟,搬回去。」多晴快要瘋了,「馬上搬回去,不准動!」

  「可是付老闆剛剛已經去機場了,走時讓我們隨便處理這些舊傢俱。」

  「我給你們錢,馬上搬回去!」

  瞧多晴這架勢,工人都把她當做了房子的女主人,應該是夫妻二人離婚分家產在意見產生分歧,一個要賣房一個不要賣。瞧這女主人像是隨時要咬人的架勢,兩個人對了個眼色默默把東西往回搬。等工人把東西放回原位,她火急火燎地打車往機場趕。

  他去機場了,他又要走了。

  他明明跟他說,我回來了,我不走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那表情就像是人販子拿著美味的糖果在誘惑稚嫩的孩子,她也知道他只要再溫柔一點,自己就會神差鬼使的跟他走了,就像被他下了咒一樣。

  當年既然走了,為什麼要回來。既然回來找她,為什麼半途而廢?

  多晴在機場茫茫的人群裡穿梭著,各色的皮膚和頭髮,各種各樣的表情,沒有一個是付雲傾。機場廣播裡提醒去往東京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她心如死灰,在安檢口慢慢地蹲下身,像個小孩子一樣捂著頭,抵抗傷害的姿勢。

  付雲傾,我開始恨你了。

  可是為什麼當年初遇的那天,卻永遠牢牢的記在我的腦海裡,好似陽光下蘇醒的玫瑰,如此晴朗。你打開你世界的門對我做出邀請:請進。

  請進到我的世界裡來。

  於是二十歲的我一直到現在還在你的世界裡,從未離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