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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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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盤問一開始便陷入了僵局,於是剩下的時間裡我只能挑選一些相對輕鬆的側面問題。我問了她的身世,問了她中斷的學業。沈凝夏一一作答。沈凝夏六歲時父母離異,原因是性格不和。本案的死者,她的生父沈茗是一位英俊的生意人。離異半年後父親再婚,九七年與新任妻子在D市開設了一家貿易公司,後於零五年宣告破產。生母喬夏得到沈凝夏的撫養權,將她培育成才,始終沒有再嫁。沈凝夏自幼智商超群,在校時有過跳級的記錄,高二便提前一年參加高考,並以高分考取D市理工大學外語系。四年前,正值大二的沈凝夏被母親送往英國伯明罕大學深造,主攻心理學。半年後喬夏因心臟病去世,因為擔心女兒分散精力,曾一度隱瞞了死訊。沈凝夏得知後悲傷欲絕,重度抑鬱,不得已輟學回家。問及沈茗與喬夏在離婚之前與之後的關係。沈凝夏交待,母親喬夏是個內向的女人,即便是婚姻破裂的前夕也很少與父親吵架,從未大打出手。離異之後二人偶有聯繫,總體看來波瀾不驚。 然後,我又問及了沈凝夏與其生母及沈茗第二任妻子的關係。沈凝夏回答,她與生母喬夏相依為命,感情深厚,與沈茗的新任很少見面,幾乎無往來,原因是她有自己的女兒,並不喜歡自己。葉歡格的筆飛快地遊走在紙上做著記錄,我且問且思考。 最終,我問了這一次會面中最有分量的一個問題:「那麼沈凝夏,你和你的父親,也就是本案的死者沈茗的關係又如何?」我頓了頓,又強調了一句:「這個問題對本案很重要,請你務必如實回答。」 沈凝夏思索了片刻回答:「他對我很好,每年生日我們都會互送禮物。他封紅包給我,少則幾千,多則上萬。我自製一些小手工給他,十字繡或是手繪的畫。這些他應該會有保留,你們能查得到。」 「你再想想,你們之間還有沒有更重要更具體的往來?方才你提到他曾多次封紅包給你,那麼我們就說說這個紅包——他給你最大一筆錢是什麼時候?金額是多少?」 「是四年前,我去留學前夕,他給了我一萬英鎊,打在了我的銀行帳戶上。此外留學需要一筆高額擔保金,他是我的擔保人,擔保金也是他出的,一共六十萬。」 這便是第一次會面我問的全部問題,並且收穫不菲。沈凝夏對於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讓我對本案燃起希望。法庭注重動機一說,我注意到現有案卷對沈凝夏殺人動機分析不足,幾乎是一筆帶過。而事實卻證明,死者沈茗生前和女兒的感情,通過幾個拿得出證據的事例來看,算得上深厚。那麼,我就有理由質問公訴方——既然沈茗對女兒不薄,知書達理的沈凝夏又因何起了殺心?殺死贍養自己的親生父親豈不成了無稽之談? 離開看守所之前出了點小插曲,我不慎將資料袋碰掉在地,資料袋裡的一張照片撒在沈凝夏的腳前。我彎腰去撿,不料沈凝夏率先彎下腰,費力地把資料袋拾起。自然,她也看見了那張照片——那是我和裴蕾在西塘的合影,我在她身後輕輕擁著她。那是我最滿意的一張合影,畫面上,蘇醒和裴蕾微微彎起的眉梢掛著熱戀中的滿足。 沈凝夏迅速將照片交還給我。 「謝謝,」我笑笑,「今天的交談就到這吧,我會把今天的內容加以整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可能會問及案發當夜的情況,你休息之餘準備一下。」 我和葉歡格起身準備離開,不料沈凝夏突然說了一句話。 「我見過她。」 「啊?」 我有些反應不及:「你說什麼?」 「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她是不是叫裴蕾?」 我一時陷入驚訝:「你……怎麼……」 她眉頭微彎,輕語道:「她是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企業總裁,對吧?」 「大一那年我的獎學金就是她親手頒發的。」她說。 我忘了裴蕾在D市,尤其是她的母校,是何等風雲的人物。我沖沈凝夏點點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至。剛出了看守所,我和葉歡格便被五六個扛著攝像機端著麥克風的採訪記者團團圍住。這就是當今時代的媒體——只因一位花樣美女被指控刀殺親生父親,這案子便具備了離奇性,便聚集了如此高的媒體關注度,不得不令人感慨萬千。 沈凝夏一案的帖子早已遍佈網路,某門戶網站在發佈消息後一天之內收穫百萬點擊。當然,標題被冠以「絕美留學生」,「不倫」,「史上最冷血」等等關鍵字,事實早已被歪曲。 一位女主持站在攝像機沖著鏡頭笑靨如花地說了幾句開場白,回頭來找採訪物件,我們已經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一路上葉歡格板著臉酸酸地說:「蘇醒,她很漂亮嗎?」 我的思維還在停留在案子裡,順口說了句還行吧。 「還行?」葉歡格緊走幾步擋在我的前面,「一個姑且『還行』的女孩會讓你目不轉睛,失魂落魄?」 我嚇了一跳差點撞她身上,隨即暴跳如雷一把將葉歡格扯到旁邊。我大吼:「你有毛病啊葉歡格!誰目不轉睛了?哪個失魂落魄了?我正心急如焚呢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葉歡格不僅沒收斂,反而沖上來撞了我個趔趄:「裝什麼大尾巴狼,就是你!你問話的時候幹嗎盯著她眼睛看?你敢說你沒有?」 「我那是在洞察她的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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