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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一個籌碼換一命

  家裡的婆子和丫頭們在後院撥花生的時候聊天說,昨天晚上看到祖墳的那邊有很多的鬼火在晃。他們說,自從小小姐入了墳,葉家的祖墳就變得很怪。先前是聽到槍聲,第二天有人去墳地裡看,發現墳地的墓碑上還沾著血。

  二爺爺怕是因為挖錯了墳壞了風水得罪了土地公,還請了神婆去做了法術,從那以後果然就沒有奇怪的事發生。

  這次大老爺死得那麼慘,他還沒入墳,這就有古怪了。看來這葉家的墳地裡真的不乾淨,要好好的驅驅邪氣才好。

  我去廚房裡給老太太盛雞湯正好撞見,婆子知道是自己嘴碎胡說八道,又怕我跟老太太告狀,於是急得連連打自己的嘴說:「二小姐,您行行好,我這是說來嚇唬丫頭們的,免得她們入夜到處跑。您可別跟老太太說。」

  「你放心,我還沒那麼多閒工夫。不過那鬼火,我倒是真見過,怪糝人的。晚上千萬別出門,省得撞了邪。」

  「二小姐教訓的是,這些日子可不能讓那些鬼丫頭們跑出去。」

  我給老太太送了雞湯,天已經黑下來,大院裡已經掌起了燈籠。秦時月和路星舊正在檢查他們的槍有沒有裝滿子彈,連岳小滿這種連殺雞都不敢的人都拿著槍。

  「我也要把槍。」我說。

  「你開過槍嗎?」岳小滿得意地聳聳鼻子:「我岳小滿可是拿它對抗過敵人的,可惜沒打中。」

  「沒打中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們是半斤八兩。」

  「怕只怕你的槍傷不了敵人,卻走火傷了自己。」岳小滿將槍握在手裡掂了掂皺著眉頭說:「真沉,和我的心情一個樣。」

  如果說不沉重那才是騙人的,今天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路星舊堅持不讓我去墳地,我答應躲在左英和右年後面,他才勉強答應。因為他明白,我做了決定的事,他根本改變不了。

  尖銳的口哨聲在窗外響起,秦時月推開窗子,冷風和雪花肆意地湧進來。窗外的人說:「老闆,杜艾已經帶著人走到鄰村了,我們的兄弟已經埋伏好,隨時聽候發落。」

  秦時月回過頭堅定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波瀾:「我們該出發了。」

  這個夜異常的寒冷,淩冽的風和愈加倡狂的雪冷得人拔不出手。這溫暖濕潤的上海像變了心性,也惹得人關緊了門窗不願意出門。我們踩在雪上只有咯吱咯吱咬牙切齒一樣的聲音,誰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通往葉家祖墳的小路變得漫長,滿眼的銀白,片刻的安靜並不能隱藏住這個夜的危機。

  「少爺,他們來了好多人。」左英氣憤地說:「他們燃著火把,這麼肆無忌憚地從大路上過來,擺明瞭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成語,驕兵必敗,不要被敵人的驕傲晃了心神。你和右年好好的保護二小姐,其他的不要插手。」路星舊半命令半威脅地說:「你給我乖一點,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衝動。」

  我側過臉悄悄地看秦時月,他側臉的輪廓冷得像被冰封起來。他的臉上沒有憤怒,冷漠或者是嫉妒。他的心情似乎都刻進了眼睛裡,那雙眼睛卻大霧彌漫,找不到進去的路。

  火光漸漸的近了,一條長長的火蛇蜿蜒著從路的另一頭趕過來。葉家祖墳本來就是很大的一塊空地,周圍種滿了樹木,很適合潛伏。

  走在最前面的並不是杜艾,即使他手裡再有籌碼,但是他在明,我們在暗,只要放一個冷槍,他的命就搭進去。

  餘子漾穿著血跡斑斑的單衣和金如意走在前面。餘子凡拿槍抵著自己弟弟的腦袋,表情裡竟然還有幾分諂媚和得意。岳小滿的呼吸在我的耳邊越發的急促,秦時月按住她拿槍的手迫使她平靜下來。

  「少爺,看來朋友們都躲在暗處沒出來。」余子凡對著杜艾說話,卻是講給我們聽的:「反正他們都是要死的,不如我們放火燒了周圍的這些礙眼的枯草朽木。」

  「不出來沒關係,不如我們做個遊戲。」杜艾的聲音從餘子凡身後傳出來:「余老大,你把葉家的三姨太拉出來,只要他們中間有一個人出來,我就放她一條生路。我數三聲,沒人出來,你就開槍。我們的籌碼不止一個,想想也挺有趣。」

  淩姨。我心裡暗暗的吃驚。這個余子凡果真連最後的一點天良都泯滅了。他不顧舊情,真的將淩姨從身後拉出來。淩姨整個人看起來更癡傻了,空洞的張著眼睛竟然不懂得害怕。

  「一……」

  餘子凡的槍已經抵住了淩姨的太陽穴。

  「二……」

  我的身子不由自己控制地要站起來,卻被路星舊的手按下去,他從溝壕裡跳出來拍拍身上的土說:「杜艾,這種遊戲沒有意義,該解決的問題總要解決的,就算是要打,也要把所有的怨恨解決了再打。你那邊有幾個人質,我這邊就出來幾個人,這樣雖然降低你遊戲的快感,但是我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好,果然很爽快。不過,這個一對一的遊戲,也是要有前提條件的。」杜艾笑出了聲:「葉玉潔也只能葉冰清出來,至於餘子漾也只能是他的妻子來救。而金如意嘛,你們不是還有個狠角色。」

  路星舊沉默著半晌說:「我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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