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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朵朵,你前世欠你父母,而我,前世欠你。

  我記不得朵朵是怎樣、是什麼時候離開我的房間的,我也記不得她離開的時候我是怎樣的感覺,等到我回味過來,卻只能看到窗外的漫天飛舞的秋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從此都空了。

  「用不著勸我。」講完故事,雷震凱說,「人家省委書記的兒子確實比我有前途。」

  我這才完全明白了雷震凱為什麼聽見楊拓說起我們那個省的省委書記就立刻暴跳如雷。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巧合,雷震凱的朵朵,偏就嫁給了他高中時代的朋友,這不是捉弄人麼?

  「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屈從命運麼?」小雨問雷震凱。

  雷震凱無奈地搖搖頭:「她眼睛裡完全沒有了渴望,就連從前對她家庭的恐懼都消失了。也許,她真地變成了沒有感覺的軀殼。」

  我把椅子搬回了原位,坐到雷震凱身邊,「她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圍城裡,而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去。震凱,對於一個自己都沒有意識要逃脫的人,我們無能為力。」

  「從前她不是這樣的,她那麼堅強。」

  楊拓又開了一瓶啤酒,由於用力過猛,瓶口破了。楊拓把這瓶啤酒往桌上一頓,狠狠地說:「堅強不堅強都是你看到的,沒準兒真像她說的,你根本不瞭解她。」

  「有可能麼?她有可能在我面前也不真實麼?」雷震凱激動地抓住楊拓的肩膀,用力地搖。

  「怎麼沒有可能?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你對她而言,就是一個偶爾可以躲避的地方!」楊拓大吼著,不管臨桌的人詫異的目光。

  雷震凱放開了楊拓,期期艾艾地說:「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她可以躲避一輩子的地方呢?」

  「因為她能躲避一輩子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心。」小雨用餐巾紙細細地擦著啤酒瓶上的水珠,不看雷震凱。

  「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可以躲避一輩子的地方。」雷震凱忽然笑了,那笑讓我的心一揪。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別難過了。」

  「我他媽的就是難過!!」雷震凱哭了。

  我不知道雷震凱這樣一個堅強的男人還會有眼淚,而且是在三個朋友面前流出的眼淚。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安慰他,這樣的時候,一切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吧!他癡愛朵朵多年,到頭來卻仍然不得不屈從於命運的安排,這樣一種情感,他積壓在心裡那許多年,也真是難為他了。我想,如果他把這種苦楚告訴我跟楊拓,我們倆除了束手無策徒增煩惱之外,不會有任何建設性的意見提出來。雷震凱,對我和楊拓瞭解得真是裡外透亮。

  我們三個人――一個雷震凱最好的朋友,一個他的小妹妹,一個象極了他愛的姑娘的女孩――注視著雷震凱微微抖動的肩膀,誰都說不出話。

  我這個奇怪啊,怎麼雷震凱不生氣了?剛才一副快要把我吃了的樣子,現在怎麼熄火了?這不會是黎明前的黑暗吧?一會兒再來個火山爆發?那我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雷震凱的故事帶給我的震動是無法想像的。在這以前,儘管我知道這世界上的事情並非十全十美,可從未想到過居然會讓人愕然到這種地步。我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寫好了《彩虹花園》,正在苦著臉翻看的時候,袁滿推門進來了。

  「你怎麼來了?」我放下手裡的稿子,驚喜地迎上去。

  袁滿坐下,笑盈盈望著我,「辦事,路過這邊,過來看看你。」他一眼看到了我放在辦公桌上的稿子,「現在還有閒情逸致寫東西?」說著他像從前讀大學的時候一樣拿起來看,我沒有阻攔。對於袁滿,我絲毫不打算隱瞞我的情感。袁滿看了第一頁,跳過去看了最後一頁,「這是誰的經歷?還是你編的?」

  「你就當是我編的吧。」

  「想發表麼?我有朋友做編輯的,這故事寫得挺感人,她會有興趣。」

  我發誓,如果當時我聽見了袁滿的這句話,我決不會讓他拿這篇稿子去發表,那無論如何都是雷震凱的隱私,我沒資格拿去雜誌上耀武揚威地說那是我寫出來的故事。我只聽見袁滿後面的那句「我先拿回去看看」,前面那句走神沒聽見。

  一個星期後的星期六,我正和楊拓小雨包餃子,雷震凱怒氣衝衝地撞進了我的家門,臉色雪青,連楊拓都嚇一跳。「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我放下擀麵杖招呼雷震凱,卻被他揚手推一個趔趄。

  楊拓急了,「你幹嘛呀?怎麼你了你就推推搡搡的?林南是女孩子你不知道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風度啊?什麼事你說!」他一拉雷震凱,雷震凱更氣了,把楊拓也給推開了。

  「我給你們講我的事情不是讓你們去換錢換名氣的!」說著他把一本雜誌丟在了沙發上,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印在封面上的《彩虹花園》。我懵了。

  「林南,怎麼回事?」楊拓一看,拽了我袖子一下。

  「高倉,這事兒,這事兒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你不知道誰知道?!」雷震凱的臉氣得都綠了。

  我猛然間想起了袁滿把我的稿子拿走的事情,抓起雜誌穿上鞋,「高倉你別走,等著我,我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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