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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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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爸爸離開之後,我才意識到高斌在我的身邊,在我和爸爸對話的過程中,高斌就在我身邊。我看了看他,我看到他眼神中明顯多了憐憫的意味,我知道,他肯定也覺得我是瘋子,我從頭到尾就是瘋子。 從此之後高斌開始憐憫我,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憐憫,我不害怕。 我沒有理會高斌憐憫的眼神,用那只打火機點燃了香煙,抽了起來。抽了五支煙以後,我知道父親已經走遠,我開始主動躺在高斌的懷裡,我蜷縮著,讓他抱著。 高斌這才開始和我說話,他問我放學以後去了哪裡。我說我用石頭砸碎了別人家的窗戶,主人出來打我,我怕被他們打死,我拼命地跑。 「你有過被人追打的經歷嗎?」我說。 高斌搖了搖頭。我告訴他那種感覺,那種逃命的感覺是處在生與死之間的感覺,因為你的腦子裡會一直想著下一秒鐘是不是會被人追上,然後被活活打死,而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會覺得活著是好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砸碎別人家的窗戶?」高斌說。 「因為我透過窗戶看到有人在做愛。」 高斌說我真是一個瘋子,他還說,別人做愛幹你什麼事?接著高斌又把我抱在懷裡,拍打著我的脊背,他溫和地說寶貝已經沒有人追打你了,不要害怕。 我又想起了我父親,我把那只打火機拿到高斌面前。你看到了嗎?我說,就是這只打火機,如果我不及時把它拿出來的話,它今天晚上就會被人偷走,你知道打火機裡有什麼嗎?我的父親在裡面呢,每當我打開打火機的時候父親就會站在我的面前,我能看到他在藍色的火苗上跳舞。 高斌撫摩著我的頭髮,他問我介意不介意讓他看一下那枚銀色打火機,我遲疑了一下遞給了他。 他問我打火機是哪兒來的,我說是父親留給我的,他說很奇怪,幾年前,他每次見到我父親時都會看到他抽煙,可是父親抽煙的時候,從來不用打火機,而是用火柴。 「因為在你認識他之前,他把打火機留給了我。」我說。 高斌同意我的說法,之後他又開始講述我的父親,他說有一年我的父親去找他,希望醫生能給他動手術。 「他明明只是患了感冒,可是他讓我給他動手術。我見你父親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人。我問他的名字,他說我只需要記住他的編號就可以了,他的編號是2519,以後如果我要找他,就喊他2519。」 「2519?那不是你的車牌號?」我說。 「對,所以我覺得更奇怪,他給自己起的名字怎麼和我的車牌號一模一樣?對了,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高斌的問題難住了我,從小到大,在我眼裡他只有一個名字,就是父親,我不知道除了父親之外,我還可以怎麼稱呼他。 我不知道父親的名字。 「我拒絕了給你父親動手術,他走了。我特別希望他能再來找我。他對我有巨大的吸引力。 「沒過多久他真的又來了,依然是讓我給他動手術。那次我笑了,我說2519,你拿過手術刀嗎? 「他說,『我沒有拿過手術刀,不過所有的刀都可以變成手術刀』。他的回答依然讓我感到驚訝。我決定和他交往下去,因為我意識到,從他那裡,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這是那天高斌對我所說的話,我急切地想知道下文,即:我想知道所有的、高斌所知道的、有關我父親的事,可是他講到那裡卻停止了。我問他想要從我父親那裡得到什麼,他避而不談。他只說後來他們就開始了交往。 「你們成了朋友了嗎?」我問。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朋友,我只知道他叫2519,他幾乎是每個月都會來醫院找我,他有時候是患了感冒,有時候根本就沒有病,他來醫院就把玩我的那些手術刀。如果是別人,我會非常嚴厲地制止他玩弄我的手術刀,可是他不是別人,當他玩弄我的手術刀時,我會待在一旁看,看著他非常仔細地撫摩那些治病救人的手術刀。 「他會等我下班,有時候他和你的方式一模一樣,他會蹲在我的那輛黑色的2519旁邊,一直等我下班。不同的是,他等我的時候會不斷地抽煙,他用火柴點燃香煙,一根一根地抽,連續不斷。有很多次,我見到他坐在我的2519的旁邊,圍繞他的是滿地的煙蒂和火柴的殘骸。 「所以你第一次來找我的那天,當我看到你蹲在那輛黑色2519旁邊時,我以為我又見到了2519,可是你不是2519。儘管你不是2519,可我知道我也一定會帶你回家。」 我幾乎不能再聽下去,我想打斷他的話,提問一些我想知道的問題,可是我的眼淚一直流,嘴巴卻不能說話。這一點特別奇怪,我的眼睛和嘴巴不能同時具備這兩種功能。 當高斌講到我的父親蹲在那輛黑色2519的旁邊的時候,我迅速打開我的背包,拿出父親的打火機。 我希望父親能夠站在藍色火苗上,陪我說話。可是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沒有看到父親,而是看到了那輛黑色的2519,它站在一片遼闊的白色中間,它的兩旁坐著兩個人。我擦乾眼淚,我終於看仔細了,那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我的父親。 我叫著高斌,我說高斌,高斌,你看,我和父親在一起。 我的舉動終止了高斌的講述,他走過來抱著我。 他說月兒不哭。 他說月兒忘了父親。 他說月兒我們在一起。 然後,高斌在我的額頭親吻了一下,他說孩子不要想你的父親,以後我就是你的父親。7 那天高斌親了我的額頭,這個動作終止了我的哭泣,也終止了高斌的講述。那是我和高斌親密接觸的另一種新的方式,在這之前高斌沒有親吻過我的額頭或者是面頰,我們最為親密的方式是抱在一起。所以當高斌低下頭來親吻我的額頭時我為之一振。 從16歲開始,我不拒絕所有40歲左右的男人對我的親昵舉動,我甚至迫切需要他們對我的親昵,那些親昵仿佛是我體內所缺少的物質,我需要它們。那些親昵會驅散我所有的記憶。 所以,當高斌親吻我的額頭時,我迅速止住了哭泣,並在高斌的懷裡安然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把額頭主動放在高斌的嘴唇下面,高斌不明所以,他把頭往後仰,我把額頭又湊上去。高斌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笑了笑,又在我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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