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暮雪上的晨星 | 上頁 下頁 |
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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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林代表天源的合作方,全力配合檢察機構,提供了關於娛樂城的很多資料,一副良民的姿態,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利益維護法律的公正。接著,天源的一個財務高管因為金融欺詐問題接受調查,據說交代了很多公司見不得人的事情。沒過多久,公司最賺錢的一個食品加工廠傳出使用不潔水源,污染指數嚴重超標的消息。 天源本身是個規模不小的公司,雖然經濟實力大概比大名鼎鼎的長洲趙家還差一點兒,但是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必須讓他們處處受挫,才有贏的機會。 秋晨終於明白,爸爸等了這幾年,為的是一次有萬分把握的壓倒性的勝利,他要讓天源永世不得翻身。 短短的一兩個月間,血雨腥風。 這一切,都是方子明言簡意賅地總結給秋晨聽的。她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去弄清楚整件事情。 方子明很困惑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天源好像突然一蹶不振,從頭到尾,一點兒反抗都沒有,就這麼聽之任之,由著事態越來越嚴重,仿佛事不關己一般。整件事情處理得都很順利,勢如破竹,原先很多準備的方案,根本都沒機會用到。」 他沒有說得很清楚,但他和秋晨其實都意識到,紀薯衡在中間肯定做了什麼。秋晨去跟宋流韻打聽過最近紀暮衡有沒有什麼不對勁兒,她卻一臉茫然地說,紀暮衡辭職了,還說整個事務所的人都剛知道,他家裡其實財勢雄厚,所以一致認為他是回歸家族事業了。他大概也被卷了進來。 而他的簽名依舊雲淡風輕的,有「給無忌找了個新女朋友,臭小子開始發春了」,有「車載CD突然卡碟,開到修理廠折騰了一個下午」,有「鋼琴太久沒有調弦,聲音亂得一塌糊塗」,唯獨沒有任何跟這件事情有關的內容。 有一天晚上,趙文邦把秋晨叫到書房。他開了瓶地下室藏了很多年的紅酒,暗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裡泛著光。 「秋晨。」他抿一口酒,對秋晨說,「我終於不用擔心到了地下沒臉見你顧伯伯了。」 秋晨兩手握拳,站在書桌前瑟瑟發抖,半天才抬起頭來說:「爸爸,謝謝你。」 「你是不是也可以永遠把顧知其忘了?」趙文邦抬起頭來看著秋晨,用意味深長的語氣問她。 她緩緩地點頭。 「我們終於贏了。」趙文邦再喝了一口酒,如釋重負地歎氣說。 是啊,他們贏了,贏得乾淨漂亮。 秋晨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爸爸,我想出去玩幾天。」她終於忍不住說。 「去吧。多玩幾天再回來。」趙文邦點點頭,「回來以後,會有更多的責任等著你。」 秋晨點點頭,走到書房門口,又轉回頭來。 她的爸爸靠在寬大的轉椅裡,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的頭髮依舊是黑色的,膚色也很健康,眼角卻爬滿皺紋,臉頰也鬆懈下來。 她不知道紀暮衡的爸爸現在是什麼樣子,而紀暮衡看著他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求紀暮衡原諒,追他回來,只好自己先逃開幾天。 秋晨去了東南亞的一個小國。那兒有散落在印度洋上的無數個小島,每一個都水清沙幼,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她隨便找了個小島上臨海的別墅住下,每天一個人去曬太陽游泳。她帶著一個非常高級的單反相機,卻從來不拍照,只是一個人聽MP3裡各種各樣的歌。她每天都想打電話給紀暮衡,卻每天都在按撥號鍵的時候退縮。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把他找回來。 她在同一家旅館裡住了一個星期,接著去了隔壁的另外一個島,聽說那裡有很安靜的酒吧兼餐廳,有中國萊吃。 她有些暈船,在房間裡一直睡到晚上,才昏昏沉沉地爬起來,一路問人,找到那家非常隱蔽的有中國菜吃的灑吧。 那家灑吧的裝修風格是那裡很普通的東南亞風格,一進門,卻聽見裡面有歌手在唱一首英文歌。 《Eyes On Me》。 秋晨站在門口,猶豫了兩秒,終於走了進去,在吧台前坐下。 「一杯檸檬紅茶,謝謝。」她一邊漫不經心地對酒保說,一邊轉回頭仔細地聽臺上的女歌手唱那首歌。 …… 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har …… 耿晨邊一邊聽,一邊低頭看手機上登陸的MSN。現在差不多是中國時間十點了,蕭遠山應該快要上線了。 她還沒等到他上線,便聽見身後有人用半信半疑的聲音叫她:「秋晨?」 秋晨回過頭去,吧台頂上的射燈只照亮了那人半邊臉,還有一半是藏在黑暗裡的,像個隱隱約約的鬼魅。 只看那半張臉,秋晨就覺得全身如同天打雷劈一般,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又往前走了半步,整張臉露在燈光下,嘴角劇烈地抽動著,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秋晨跌坐在椅子上,幾乎無法找到自己的聲音,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掙扎著說:「知其……」 她不會認錯,她從十三歲就熟悉的臉,陪了她七年,又給了她五年噩夢的臉,她怎麼會認錯。 她只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清醒,或者這只是個荒唐的夢。 她把手指放在唇間,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幾乎要尖叫出聲。 顧知其一把把她的手指從嘴裡奪出來,然後死死地抱住她。 秋晨只感覺頭重腳輕,這個世界仿佛完全顛倒過來.而她整個人就不斷地往地上滑去,腦海裡不斷翻騰著的,全是幾年前的那場大雪,朱紅的城門,和一片黑色的廢墟。 她被人放在椅子上坐下,才慢慢地恢復了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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