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暮雪上的晨星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她買了很多菜上去,剛一開門,無忌就撲上來。「喂喂,早上不是剛來喂過你嗎?」她把無忌推開,「這些東西可沒你的份兒,都是給你爹地的。」

  無忌還是厚著臉皮蹭在她的腿上。她蹲下來,摸摸無忌的頭說:「無忌,你看,你爹地每次出差都要我來照顧你,對你多好。」

  無忌嗚咽一聲表示贊同。

  「所以我們也得對他好點兒,對不對?」她笑笑,揉了揉它的頭頂,「等他一會兒回來看到有好吃的,肯定也很開心對不對?」

  「那我去做飯了啊,你不要搗亂,乖乖地趴在門口等他回米。」她站起米,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廚房。

  飯菜都做好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知道他的航班六點才到,再從機場回來,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到家。於是她把飯菜蓋好保溫,開了他的電腦上網。她搜了很多養胃的食譜,下載編輯好,做成了一個很多頁的文檔。

  她一邊做一邊等,等了好幾個鐘頭都沒等到他回來,手機也一直處於關機的狀態。她越等越急,心越來越亂,最後索性關了文檔,坐在沙發上抱著無忌發呆.「無忌,你爹地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靠譜?你說等他回來我們是不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無忌睜著漆黑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她一遍遍地打他的電話,一遍遍地聽那個「您所撥打的用戶己關機」的機械女聲。「紀暮衡你最好有合適的理由,否則有你好看的。」她對著手機惡狠狠地說。

  而被她念叨了一個晚上的紀暮衡,這個時候正在郊區的一家私人會所裡,一個人喝著紅酒。他今天下了飛機就直接過來,在這裡見了蘇子媚女士,他的繼母。

  她點了滿桌子的菜,見他進來,便親熱地招招手 「暮衡,這裡。剛下飛機,餓了吧,菜都點好了。」

  他只是站在桌邊,手裡還拉著行李箱,並不打算坐下:「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事情。你找我有事嗎?」

  「慌什麼,飯總是要吃的。萬一餓壞了身體,不是有人要心疼嗎?」蘇子媚溫言軟語地說,「說起來,我怎麼也算是她未來的婆婆吧,暮衡,你什麼時候帶她見見我和你爸爸?」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他冷冷地答了一句。

  「嗯?是嗎?這總歸不太好吧。」蘇子媚挑眉看看他,「不光我們要見她,她家裡人肯定也要見你啊。我們兩家人,早晚都是要見面的。」

  「如果你覺得這個能用來威脅我,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在她對面坐下,揚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你們天源不過是在顧家的公司快要破產的時候接手下來,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

  他靠在椅背上,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這些事情,我能查得到,趙家自然也能查得到。就算她知道我跟天源的關係,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她?」蘇子媚仍然態度很好地問。

  「那是因為我並不覺得我跟你們還有什麼瓜葛。」他站起身來.「所以,以後請你不要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找我。該說的我今天都已經說清楚了。」

  「暮衡。」蘇子媚一把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你說,如果趙家聽說的版本跟你查到的不一樣……比如說,有人告訴他們,你爸爸為了顧家的錢,害死了他們家三口,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到時候,她還會相信你,跟你在一起嗎?」

  他沉沉地看著她,目光依舊平靜從容,笑容卻斂了起來。

  蘇子媚鬆開他的手,靠在椅背上,閑閑地說:「當年的事情,除了顧家的人,你爸爸,還有我,誰都不知道全部事實。你不是說你爸爸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嗎?也許他真的害死了顧家的人呢?也許你查到的,根本就不是事實呢?誰知道昵?」

  她說著,絲毫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所以,如果我不把星辰的那一半股份交出來,趙秋晨就會發現是我的……父親,害死了她的初戀男友。」他微微抿了抿嘴唇,「蘇子媚,你們為了星辰集團那一半的股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沒錯。」她很愉快地點點頭,「暮衡,我知道你在乎你媽媽留下來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了決心,我就是告訴你一聲,選擇權在你自己的手上。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給你半年時間,夠不夠?」

  說著,她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說不定半年時間,足夠你把她牢牢拴在手心裡,別人說什麼,她都離不開你了呢?」

  她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加油哦,陷得越深越好。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記得吃點兒東西再走,別真餓壞了身體。」

  桌上開了一瓶紅酒,暗紅色的液體在水晶酒杯裡泛著微光。他端起灑杯抿了一口。紅酒的氣味馥鬱芬芳,入口卻有些微苦。那紅酒先是在身體裡劃過一條冰涼的線條,接著便在空空的胃裡灼燒起來。他剛喝完放下杯子,體貼的服務生便走過來,又斟了半杯。

  他看著杯裡的酒,突然忍不住冷笑起來。三分無奈,三分自嘲。

  飲鴆止渴,多麼貼切的寫照。

  秋晨打了電話去機場查詢,才知道紀暮衡乘的那班飛機早就順利降落了。她擔心得在家裡轉來轉去踱步,無忌也跟在她身後,一副惆悵的樣子。突然,無忌亢奮地一路狂奔沖到門口,回頭沖她叫了兩聲。她跟著走過去開門,果然看見紀暮衡站在門口,正在掏鑰匙。

  「你喝酒了?」她一眼就發現他的臉色白得不正常,離得近了,更是聞見一股濃濃的酒氣,連拿鑰匙的動作都不太協調,頓時火冒三丈,「下飛機也不知道打個電話,我等了你一晚上了,你竟然一個人去喝酒?」

  紀暮衡被她罵得一愣,隨即便抬起頭來,默默地看著她。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睛特別亮,像倒映著漫天白雲聚散的一潭湖水。可他的臉色十分疲乏,嘴唇掀動了兩下,卻像是無力說話一般,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秋晨本來還有滿腹的怨氣,憋了整個晚上無處發洩,卻在看到他這樣的神情時,一瞬間煙消雲散。見他依舊站在門外,秋晨忍不住伸手把他拉了進來。再探身關門的時候,她被紀暮衡一把牢牢地抱在懷裡。

  天氣很熱,他的身體卻冰涼,甚至比身後空調吹來的冷風還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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