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摩天輪(2)_涅槃灰

二

　　如果真的不愛我，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堅持追求我？為什麼要娶我？如果是真心愛我，為什麼還會有背叛？為什麼還會有她的存在？

　　稍稍轉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向摩天輪外，心底不禁疑惑，天什麼時候暗了？剛才的夕陽去哪裡了？沒有了陽光的溫暖，吹進摩天輪的風突然變得很冷很刺骨，瑟縮的心也更舉得刺痛，讓我無力抵抗，只剩下一種莫名的絕望。

　　原來一切都是偽裝，我一直都在偽裝，我承認心底受傷很深，那個傷口一直在滲血，才癒合得緩慢，而永無止盡的痛真的快逼瘋我，我已經近乎窒息。

　　隨著機械控制的頻率，我的坐箱再一次升到了最頂端，我選擇站了起來，站立在了摩天輪的邊緣。我知道，工作人員並沒有為每道門上鎖，只要將手伸出窗門就可以從外面把門閂打開。或者，我可以從這個城市的高處飛下去，結束所有的一切，結束這些我沒有勇氣再承受的一切。

　　讓那一切醜陋都隨著我的意外而被遮蓋吧，因為我做不到承認自己最堅守的愛情被羞辱，我做不到我一直用靈魂在浸潤的婚姻被嘲笑，我做不到成為所有人同情的焦點，我真的做不到——

　　「上面的小姐，二十九號坐箱的小姐！請快坐下來，摩天輪不可以站立的，請你立刻坐下來！你這樣太危險了！」

　　摩天輪猛地停住了，腳下不禁一陣猛烈晃動，背景音樂戛然而止，刺耳的廣播反復在播放，瞬間驚醒了我迷離的意識，透過窗戶低頭看見了地面上微小的人影，我不禁後怕起來。頓時收回了已經握住門閂的雙手，再次重重地坐倒在鐵皮椅子上，心口狂跳起來，眼淚再一次傾瀉。

　　過了很久，摩天輪才再一次轉起來，漸漸地將我送回了地面。果然，工作人員不再允許我繼續乘坐，用極度狐疑的眼光客氣地「請」我下了摩天輪。我已經擦掉了眼淚，用力讓自己恢復到之前的平靜，甚至對著工作人員抱歉地微笑了一下，用力地演著無辜，忍受著背後的指指點點和滿腹狐疑，逃也似的離開了遊樂場。

　　茫然地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上車後用自己都覺得飄渺的聲音報出了家的位址，隨著車子的啟動，望著窗外後移的景致我卻重新困惑起來。

　　該怎麼辦？回家後該怎麼辦？那個女人夾在禮物中的那張充滿甜蜜的卡片已經完全地摧毀我全部的奢望和假像，我沒有一點點理由再去欺騙自己，我必須面對了，即使現實殘酷到我根本無法面對。

　　提出離婚嗎？這不會是個很輕易的結局，鐘天一定不會同意，他的生意正處在上升的關鍵期，很多個大合作不僅需要資金，更需要借助政府機構的大力支持。在那些長輩年齡的政府官員面前，他需要有著和諧的家庭假像作為他人品的保證。「出軌」、「離婚」都會讓那些一直將他看做有為青年的長輩寒心，所以，鐘天絕不會允許這些情況發生。

　　否則他一定不會那麼緊張我看見了那些證據，可笑地發誓賭咒一切都是誤會；否則他不會讓那個女人不顧尊嚴地給我電話向我澄清一切。應該連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的解釋近乎可笑加無力吧，明知道我看見了那些「想我了給我電話、我會洗得暴香等你——」等等的私密言語，卻還要死撐說「我們只是普通同事，我和男同事開玩笑向來有點不注意分寸」，「是我暗戀鐘天，不過沒有得到過回應，真的，而且，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類似的承諾。

　　我知道，她其實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和我同齡卻是個玲瓏八面的業界女強人，是那種所有人都喜歡的聰明女人，是最適合輔佐男人事業的曼妙女人，為了鐘天她竟然做到了低聲下氣地承認自己下賤，我甚至都可以想像她掛上電話後心裡會是怎樣委屈的心情。一定是哭倒在鐘天的懷裡，接受著鐘天的安慰，並自戀著自己為愛情所做的這番犧牲和不顧一切。

　　忍不住又想歎息，而心底的憤怒也蠢蠢欲動，這一切又能怪誰呢？誰讓她寧願捨棄名分，捨棄尊嚴，去愛一個有婚姻枷鎖的男人？我承認鐘天是優秀的，他身上有種霸氣，讓女孩子都會忍不住淪陷在遙望他的瞬間。他在生意場上的冷靜和睿智也是他的優勢。二十歲那年，我認識他時他還只是一個公司小職員，短短五年，他的名下已經有了三家盈利的公司。

　　只是，沒有人會聯想到這個霸氣、冷靜、自戀的人會缺少感情，結婚後，他從不會主動帶給我任何驚喜；這兩年還會忘記所有紀念日，甚至忘記我的生日，即使面對我的淚水和質疑，他依然會很不屑地回應：

　　「因為你那些閨密的老公都太閑，才有時間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我那麼忙地賺錢，還不是為了我們能過更高品質的生活，讓你更有資本去虛榮。那些所謂的禮物和驚喜都只能激動片刻，我給你的是全天候的富足，要虛榮也該有腦子比較，什麼才是更好的東西。」

　　永遠，我都只能閉嘴，他始終不理解我的需要，我其實真的不在乎什麼貴重的禮物、作做的大花束，當然也不會是他口中的全天候的富足。我只想經常能確認他的心底依然有我，好盼望一直忙碌的他能在這些紀念日裡給我一份驚喜，哪怕只是等我下班，哪怕只是一起去吃一頓很便宜的晚餐，哪怕只在馬路上瞎逛，讓我能找回結婚前的那些甜蜜感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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