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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最後進了一家,老師剪個平頭,戴著黑框眼鏡,西裝穿得土不拉唧的,不太像搞藝術的。劉學說,「你相信我,這傢伙不含糊,看他的指法絕對是高手!」於是先交了300塊錢學費,又花150塊買把民謠吉他,算是正式入學。班上除了我,還有六七個小孩,最大的十一歲,我眾望所歸地被選為班長!

  想不到我還真有音樂天賦,剛上手幾次就學會扒拉和絃了,一周後就可以來點簡單的曲子。眼鏡老師很高興,說我雖然指法笨拙,有幾個音不准,但在曲子中傳達出來的意境和韻味,比他還要略高些!眼鏡抓著我的手左看右看,「這麼細長的手指,就是天生彈吉他的料!我吃虧就在手指頭太短上了……」

  靠!原來老大和劉學對我的手指也有過評價,說是細長有力,特別適合偷錢包,這麼一夾,神不知鬼不覺地……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要是我把練吉他的勁頭拿來讀書,估計早就考進哈佛耶魯牛津劍橋了。每天回到寢室,我先焚香(蚊香)淨手,再吟哦一段,「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然後就抱著吉他苦練到深夜。即便那幫俗人用武力把我驅趕到樓頂,還是曲不離手地練……指甲磨劈了,指尖磨破了,一碰就鑽心地疼。

  因為學琴,偶爾耽誤幾堂課在所難免,想不到險些釀成大禍。那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剛回到寢室,老大端著一副恩人的嘴臉就湊過來了,「王小旗,今天馬哲課單元考試了,折算期末成績的,是我,你大哥,替你答了一份卷子!」正當我無限感激地和老大擁抱在一起,趙赤峰又回來了,「馬哲測驗太簡單了,完全小兒科!我做完以後行有餘力,又替小旗做了一套,算是以實際行動對你的支持……」

  我眼前一黑,差點沒氣背過去。一個人出了兩份卷子,這算啥事兒啊?全亂套了!正在此時,張寬晃晃悠悠地進來了,「王小旗!怎麼謝我,今天馬哲考試我替你答了一份卷子!你借我那50塊錢是不是就算了……」

  靠!太誇張了吧。老大和趙赤峰正在翻白眼,馬上就狂笑得口吐白沫蹲地上了,張寬還傻愣愣的。

  「張寬安達……」我深情地凝望他的眼睛。

  「王小旗安達……」張寬湊過來。

  「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了吧!」

  大家一商量都感覺形勢嚴峻,冷汗全下來了,因為比這還輕的事兒受處分的大有人在。思前想後,我下決心去找馬哲老師自首,能不連累朋友最好了,真要玉石俱焚也沒辦法,也算給後人留下一段佳話吧。

  教我們馬哲的是個老太太,一邊聽我沉痛地交代,一邊滋溜滋溜地喝著白開水,眼皮都不願意抬。半晌,老太太慢悠悠冒出一句,「我看這麼辦吧——我給你去掉一個最高分,再去掉一個最低分,中間那個就算你的成績!如何?」

  我整個人都傻了,直到看見老太太眼睛裡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多可愛的老太太喲,在躥出辦公室之前,真想撲上去親她一下,像對我奶奶似的。

  很快我在吉他班就要學成結業了,眼鏡捨不得讓我走,他說,「兄弟,憑你的悟性能練出來,前途無限!我不收你的學費了,咱們一起切磋……」我心想什麼前途啊,最後也開個吉他班不成?你知道我玩命學吉他為的是什麼,已經占去不少陪李藍的時間了。見我堅持要走,眼鏡發火了,「我,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自暴自棄的人!」

  我也受了感動,心裡一陣陣發熱,我握住眼鏡的手,「人各有志……」

  回到學校,我仍然苦練不輟。我和著吉他唱的第一首歌是許茹雲的《四季》:

  「春天搖著尾巴,說它其實愛著夏天,但已經是過去的事,冬天又來了……」

  「秋天!你唱錯了,是秋天搖著尾巴……」老疙瘩好為人師地糾正我。

  我根本不搭理他,心情愉快地繼續唱,「秋天也搖著尾巴,說它愛上了老疙瘩……」

  14 獻藝

  唐美偷偷告訴我,這個週五是李藍的生日,其實我老早就開始籌畫了。我暗地裡苦練吉他,就瞞著李藍一個人,我要在她生日那天,拿出點有衝擊力的東西。

  東大有在女生宿舍樓底下獻歌的傳統,超市莘莘店和九舍之間那塊空地,隔三岔五就跑來個賣唱的。外語學院有個ZNB(真牛逼)樂隊挺受歡迎,那天唱的是盧庚戌的歌——《我沒有自己的名字》。「有一天早上從夢中醒來……」主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太真,輪到副歌的時候幾個小子一起狂嗥,氣勢就出來了,「I have no money,have no car!」……樓上有人嫌鬧得慌,推開窗戶大吼一聲,「have no face!」樂隊沉寂了片刻,馬上又從善如流地嚎起來,「I have no money,have no car,and no face!and no face!」……

  從週三起我就不刮鬍子了,到了週五一照鏡子,已經很有滄桑感。唐美給我發來短信,「晚七點切蛋糕,李藍似乎有所期待……」我想把手機關了,轉念一想用不著,以李藍的個性,這種時候是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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