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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身旁的少年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凝視著她，純如黑墨的眼眸裡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幹嗎瞪著我？"上官綾夏止住笑聲，轉過頭來。他的目光直視，猶如深不見底的黑井，看得她心裡極不舒服。 　　"想哭就哭吧。不用勉強笑出來。"他沒有預兆地淡淡地說了一句，手中已經遞上了一塊潔白的紙巾。 　　上官綾夏怔怔地坐在那裡與他對視，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 　　"少自以為是了。"她的臉上依舊掛著淚痕，盯住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一股無名的怒火忽然從心中升起，"你懂我在想什麼嗎？你以為我會軟弱到讓你可以這樣隨便憐憫我、同情我？像你這種從小在溫室裡長大的小少爺，別妄想去猜透我的心思，因為你根本就不懂！看看你自己，簡直就像個白癡！" 　　她突然站起身，伸手把手中的爆米花狠狠地砸向他，然後飛快地從側面的出口跑了出去。只留下陌小樓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手中依然握著那片紙巾懸在半空，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沉默了很久很久。 　　…… 　　傍晚時分的陽光有些冷，大風裡帶著絲絲的涼意。整個校園都被暈染上了一層淺淺的光輝。 　　眾人看到，一個女孩埋著頭飛快地向前奔跑，大風吹開了她的緞帶，金色的長髮隨風飄散。 　　她大口地喘著氣，腳下卻一刻也沒有停，思緒似乎隨著風飄飛到很遠的地方，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漆黑冰冷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又冷又怕，抱著纖瘦的雙肩，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奔跑，緋紅的眼瞳裡繁星點點，卻看不到一絲希望。 　　那是她第十一次從孤兒收容所裡逃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前方是無盡的黑暗，兩旁的樓房裡偶爾亮著一兩盞燈，卻不是為她而點。 　　"在前面！快抓住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幾個穿著制服的人和兩個護士追了上來，一邊追一邊喊，"孩子！晚上外面太不安全了，快回來！" 　　從生下來就被拋棄，到童年的孤兒院被大火吞沒，到現在的收容所，每到一個地方，都宛如災難降臨，仿佛她的命運已經被詛咒。 　　她已經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她只想脫離這一切，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她開始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漂泊流浪，冷眼看盡人間冷暖，在大雨中的屋簷下瑟縮著過夜。 　　"看啊，她的眼睛是紅色的，好奇怪呢！" 　　"離她遠點！她會給人帶來不幸的！" 　　她習慣了被取笑，被厭惡。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不過是一顆卑微的石子。 　　她開始憎恨所有的人。 　　她不停地捉弄他們，盡可能地惡作劇，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從中得到報復的滿足。 　　直到有一天，他出現了。 　　那是一個薄霧的清晨，一天沒有吃東西的她瑟縮在這個豪華的城市的一角，緋紅似火的瞳仁瞪視著這個世界，腦子裡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想法。人們從她的面前匆匆地來來去去，對角落裡的她視而不見。 　　而他卻是不同的。 　　他在她的面前停下來，俯下身向她微笑，遞上了一隻蘋果。 　　她抬起頭瞪視著這個企圖施捨自己的少年，卻被他臉上俊美的笑容所迷惑。 　　她接過了那只蘋果。 　　然後不甘示弱地抓住他的手，在他的食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宛如一頭被憤怒的小獸。 　　他痛得皺了皺眉，以後卻依然每天都帶著蘋果來看她，還有那溫柔的微笑。 　　"我叫麥曦。" 　　直到有一天，他沒有帶蘋果來，而是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跟我來吧。"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微微眯在一起，嘴角上揚，"這裡有最好的學校，最優秀的課程，擠滿了人才的精英社團。加入我們，你可以認識更多的朋友。" 　　他的笑容溫暖，富有磁性的聲音讓人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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