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末路相逢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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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力量 過了幾天,竟然接到徐止安的電話。 他說:「一起出來聚聚。」他的號碼早就換了,是外地的,落在螢幕上只是一長串陌生的數位。 可他顯然仍舊保留著她的號。 林諾想了想,只覺得這樣主動的態度與上一次碰面之時大相徑庭,但她終究還是同意了,當下就約定了時間和地點。 也只是單純心思地想,分手之後總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無論如何,畢竟是曾經珍貴的東西,而現在,她也仍然珍惜它。 當天,她特意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會兒,但是剛進門,卻見徐止安已然坐在了位子上,閑閑地擺弄著手機。 她走過去坐下說:「我遲到了嗎?」 徐止安這才抬起頭來,英俊的臉上劃過極淡的笑容,「沒有,是我早了。」一切如常。沒有譏諷,也沒有冷語相向,平靜得好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麼。 其實以前在學校裡也是這樣,儘管其他事情多半是林諾在遷就著他,但凡是約會,他總是會比她早到一些。 那時他慣穿白色的衣服,身材又高挑,等在約會的地點十分引人注目,確實算得上玉樹臨風。 晚餐吃的是日本料理,城中招牌最響的店。 過去他們從沒一起來過這種地方,所以徐止安並不知道,其實林諾很不喜歡芥末的味道。倒是他自己,仿佛一切都是那樣的熟稔,舉止得當得幾乎無可挑剔。 和室裡,燈就懸在頭頂,是溫暖而柔和的黃,照在他上衣胸前小小的土星標誌上,她不自覺地停下來看他。 這樣的徐止安,只讓人覺得熟悉卻又陌生。 過了一下,他才仿佛終於察覺到她的注視,微微抬眉問:「怎麼了?」 她飛快地搖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只是問:「以後都不走了麼?」 「明天回杭州。」他看她一眼,為她斟滿酒杯。 原來是辭行。 小小的青綠色瓷杯,她舉起來,因為酒很滿,所以不得不略帶著一點小心翼翼。液體還是輕輕地晃動了幾下,燈光映在其中破碎迷離。 他看著她,一飲而盡。 一切都恍如隔世。 曾經也熱戀過甜蜜過,如今卻只是面對面坐著,如同店內縈繞著的絲竹音樂一般,不溫不火的平靜,只是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即使有過隱痛,也仿佛是真的都已經過去了。 其實兩個人的酒量都不錯,這樣的清酒自是不在話下,喝得多了也不至於醉倒。 最後從店裡走出來,林諾的心情頗佳,夜裡起了一點點風,極輕地吹在臉上,這才發覺自己的雙頰已有些發熱。 扭過頭去看徐止安,他喝得比她多,此時不過眼角眉梢添了幾分酒意春色。 今夜林諾是真的高興。畢竟曾是那麼親密的彼此,倘若最終成為陌路,留下的恐怕也只有唏噓歎喟。 可是,現在這個問題似乎不存在了。儘管大家十分有默契地對於那段往事避而不談,但終歸是和平而友好的,她幾乎已經要忘記那日去理髮時碰面的場景,那樣疏離客套只仿佛當她是陌生人的徐止安,明明與眼前和自己並肩走著的年輕男人完全兩樣。 而她寧願相信,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徐止安一路將她送回家,到了樓下,她說:「明天路上小心,代我向徐伯母問好。」其實還有一些話要說,只是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能夠做到這一步的相處,她應該心滿意足。時間的力量總是偉大的,在不經意之間慢慢地將一切磨平。當年他目光冰冷拂袖而去,如今不也能夠重新溫和地談笑了嗎? 所以她想,以後會更加好吧。這個她至今仍很珍惜著的人,她終於不至於徹底失去他。 他們就站在大廈近旁的路燈下,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愈發稱得林諾一雙眼睛烏黑明亮,眼波欲流。 徐止安突然不作聲,慢慢上前一步,只是盯著她。 他高她半個頭,站在面前姿態閒適,可她卻陡然覺得怪異起來。只因為兩人的距離太近,近到似乎彼此的呼吸都在空氣裡交織。 還有他此時的眼神,晦暗幽深,即使隔了這麼久,她也不可能忘得掉,那幾乎是一種本能,一眼便能看透它背後的含義。 心裡猶自一驚,可面上還是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她朝他擺手:「回去吧,晚安。」 徐止安仍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極輕的微笑,看在林諾眼裡竟像帶了些許玩世不恭的味道。 她一怔,那種陌生的感覺又回來了,卻聽見他說:「晚安。」然後便頭也不回地攔車離去。 直到回到家裡,林諾仍處在困擾之中。 許妙聲早已從陽臺上走進來,迎面就問:「老實交待,那個男人是誰?」 她這才回過神來,坦然答:「以前的男朋友。」一邊轉進臥室去拿換洗衣服準備洗澡。 許妙聲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難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曾經很愛的人?」 曾經很愛的人…… 她在門邊停了一下,幾乎沒有多想便點了頭。 確實,在徐止安之前,她並沒有愛上過任何一個男生。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 兩個人一道,走過了青春歲月中幾乎是最美好的一段旅途。 儘管那個時候多半是自己在一徑地主動追逐和靠近,儘管有過挫敗和受傷的感覺,可回想起來仍覺得幸福滿足,似乎真的是痛並快樂著。 那時候,心裡仿佛篤定了一個好的結局,又或許根本沒去考慮結局的問題,只是憑著一股少年時的熱情和衝動,勇往直前。 然而輪到江允正,情形卻截然相反——越是貼近和深入,便越覺得惶惶不安,好像因為太珍貴,所以總害怕最終還是會失去。 今夜,她終於還是將所有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真像講故事一樣。 許妙聲聽完後過了半晌才說:「可是,和徐止安的初戀不也一樣很珍貴嗎?那個時候的你,怎麼就不知道擔憂呢?」 林諾思索半天,仍是得不到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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