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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一直以為他只是與許多男人一樣,暫時不喜歡束縛,或是不願早早擔起家庭的責任,卻從沒想到竟是出於對婚姻的完全不信任,似乎那樣穩固的關係在他看來十分可笑,甚至嗤之以鼻。

  事後許思思聽說了,問:"你就沒試圖弄清楚,為什麼他會這樣想?"

  怎麼沒有?她比任何人都好奇這其中的緣由。後來好幾次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江允正終於有所察覺--又或許他是早有發覺,只是一直隱忍不說罷了。

  他看著她,淡淡地問:"你很在意這件事?"

  她點頭,複又搖頭,不免笑道:"我可沒有逼婚啊。我還這麼年輕,就算你想結,我還不願意呢。"許是說得太真實太輕鬆,江允正傾身過來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那就不要想那麼多。"仍舊當她是一時好奇的孩子。

  至此她才看出來,他是真的不想談,如若再糾纏下去,只恐怕平添無趣。也終於知道最初聽說他不相信婚姻時,心裡冒出來的模糊念頭是什麼。

  原來她和他,終究還是兩條路上的人。

  可是仍舊繼續著,一徑地貪戀他的溫度和寵愛,總認為時間尚早,卻不知正是在這日復一日之中越陷越深。

  直到某一日,他們參加完一場婚禮,歸來的途中她若有感觸,歎道:"這樣的婚禮簡直是所有女人的夢想,新娘真幸福。"語氣之間不無豔羨。

  江允正先沒答話,過了一會兒才說:"一個儀式罷了,並不能真正保障什麼。"

  "可存在總是合理的。"她略有不滿,反駁他。

  他揚了揚眉,倒是平心靜氣:"任何事情都有變數,感情也不例外。沒有真正無堅不摧的關係,所以婚姻有時候也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形式。"

  她有滿腔的不服,心卻一分一分涼下去,好半天才問了一句:"那麼,如果你愛的人偏偏要追求這種所謂的形式呢?"

  他想了想,倒也似乎並不是專門針對她,只是十分客觀地陳述一個事實:"如果不能達成一致,我會放她走。"

  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那樣平靜,卻又字字如重錘。她坐在暖氣充足的車裡,一瞬間手腳冰涼。

  原來有些觀念是根深蒂固的,旁人再如何嘗試,也無從改變。

  可是事到如今,似乎已經有些遲了。她想要抽離,卻已是力不從心。

  從那以後,江允正的一舉一動,他的眉眼和喜怒,他抽煙的樣子睡著時的姿態,竟然全都成了她想看而又不敢去看的巨大矛盾。

  這才發現,之前自我安慰和淪陷不啻為飲鴆止渴,始終仍是不免要分開的。

  終於等到某一天。林諾至今還記得,那天是周日,天氣格外晴好,街道兩旁的樹木挺直,葉子綠得像被洗過一般,泛著青翠的微光。

  她起了早,開門走進江允正公寓裡的時候,他還沒有起來。他平時極少睡到這個時候,想必是真累了,於是她挽起袖子悄無聲息地跑去廚房做早餐。

  只是心血來潮,又或許是一切早有預感,竟然在切面包的時候割破了手指。

  刀很鋒利,因此雖然動作並不快,卻仍舊劃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迅速湧出來,汩汩地流,他聽到驚呼聲從臥室裡出來,連睡袍的帶子都沒來得及系上。

  她盯住他,突然覺得疼痛難當,卻明白並不是那道傷口引起的。

  江允正找到藥箱,拉過她的手,微微垂下的臉上不見絲毫惺忪睡意,嘴裡只是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卻說:"我們分開吧。"

  那麼突然,江允正著實愣了一下,藥棉上浸著血漬,他輕微地皺起眉看她。

  她又重複了一遍,冷靜得連自己都暗自驚訝,可是內心裡某個地方正在慢慢龜裂。

  最後,他只是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但看她態度堅決,終於還是放了手。

  關於分手的理由,他一句也沒有問。她要走,他便讓她走。因為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也因為自認為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自恃少了她,自己的生活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況且,在她之前,恐怕沒有人會這樣主動離開他。

  事後唯一知情的許思思只說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確實,她想要的,他根本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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