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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江允正當然不知道她的感受,只是輕輕挑起唇角,顯得有些滿意:"不燒了。"然後又說,"很晚了,繼續睡吧。"

  他說話的時候微微俯著身子,恰好站在床與窗口之間,光線被他擋去了大半,可在這樣的昏暗之中,林諾還是能夠清楚看見他的臉,這才發現他好像將頭髮剪短了些,一雙眼睛也因此顯得更加清亮有神。

  帶著來不及消化的震驚和疑問,她哪裡還能睡得著,索性自己伸手按亮了壁燈。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了閉眼,待到適應了突然而來的亮光,江允正已然直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病床上的人。

  也許是因為這次生病,一張臉比在C城的時候明顯瘦下去,她的膚色原本就是象牙色,此時更加顯得憔悴蒼白,卻意外地襯得一雙大眼睛越發烏黑沉靜。被子蓋至頸部,長長的頭髮散落在淡藍色的枕套上,一向活潑開朗如陽光溪水般明麗的她,在這一刻竟然有那麼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他靜靜地看著她,心裡某個地方不期然地變得柔軟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眼睫,往後退了兩步,找到椅子姿態隨意地坐下去。

  而林諾在這樣的注視下早已變得不自在,所以他一退開,自己立刻坐起來,末了還不忘順帶將被子拉高,一直遮到下巴。

  病房內暖氣充足,江允正瞥到她的小動作,不由一挑眉峰,問:"很冷?"其實他是故意的,心裡頭只覺得她可愛,忽然就想逗逗她。

  果然,她的臉可疑地一紅。單薄的病號服下空空如也,在他面前,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江允正一身黑衣黑褲坐在沙發椅裡,身體舒展眉目清朗,明明剛從飛機上下來,臉上卻毫無倦色。

  她看著他,拉住被單搖了搖頭,然後才問:"你怎麼會來?不是去北京了嗎?"

  "我不來,難道讓你一個人待在醫院裡?"他仍是挑眉,仿佛說得理所當然。

  她竟然被他反問得一時語塞,有些尷尬地低了低頭,半晌才像忽然想到一般,又問:"我出差之前,你是不是給李經理交代了什麼?"

  他稍一垂視線,想了想,才輕描談寫地說:"我只是讓他在途中對你們女同事多加照顧。"

  她聽了,點點頭,不再做聲。

  其實知道不全是這樣的。

  那日她雖病得昏沉,可還是聽見了李經理說的話。當時他的聲音低低的:"真要命,你這一病,我在江總那邊也不知該怎麼交代了。"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她打趣。

  江允正又坐了一會兒,見她歪著頭,像是有了些許困意,便站起來去拿大衣。

  她卻立刻抬起眼睛,問:"你去哪兒?"

  江允正笑了一下,一手拎著衣服,走到床邊伸出手腕給她看時間,說:"這麼晚了,你該早點休息。"

  "那你呢?"

  "回酒店住一晚,明早再來看你。"其實他的聲線一向偏冷,此時說出話來卻很是溫柔,仿佛是對著自己最為寵愛的人。

  這時的林諾是真的有些眩暈,似乎墜於迷霧之中,四周連方向都無法分辨,唯一清晰的只有他的聲音和他的臉。

  她的視線微怔地落在他的嘴唇上。以前常聽人說,唇形長成這樣的人,大多薄情,所以直到現在她仍覺得不可置信,他竟然會特意趕來陪她。

  可事實是,他終究還是來了。

  在北國這樣寒冷的冬夜,因為他的到來,就連呼嘯而過的風中都仿佛帶著最溫暖的因數。

  讓人迷醉,甚至甘願一直沉淪下去。

  接下來的兩天,江允正果然時時都在醫院陪她。

  林諾起初並不覺得怎樣,後來漸漸發現,她的單人病房裡陡然熱鬧了起來,三兩個年輕的小護士們隔一段時間便進來一次,噓寒問暖,無比積極熱情。

  每到這時,她都會下意識地轉過臉去看,只見江允正坐在窗邊的沙發椅裡,頭也不抬,低眉斂目地讀著財經雜誌,仿佛那些或熾熱或羞澀的目光都與他無關,都不曾在他的身上流連。

  林諾覺得好笑,無人的時候,禁不住打趣:"你是不是從小就習慣了?"忽然好奇他幼時的長相氣質,是否那時已然卓然出眾。

  江允正仍舊專心,連目光都未動,只低低地"唔"一聲,竟然很能領會她沒頭沒腦的疑問。

  林諾卻不由得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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