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_緋色暮戀曲_學達書庫

七十二

　　「夫人也不希望我和澤一直這樣吧，如果要隱瞞，那就隱瞞得徹底些吧。」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義大利。」夫人語氣有些酸澀，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畢竟她的身體裡也流淌著和自己一樣的血液，她還是不忍心。

　　但是顏暮卻搖搖頭：「我不去。」她不想和夫人住在一起，這麼多年的關係讓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她，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住，說她膽小也好，說她懦弱也罷，她實在無法忍受現在和澤的狀態了。

　　「和我去義大利。」夫人早已習慣了命令的口氣。

　　「不。」顏暮低著頭，語氣卻變得堅決，「我只是來和您說一聲的，還有，要感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

　　「你……」她語氣裡的禮貌讓夫人瞪大眼睛，「你怎麼這麼不……」

　　「聽話」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夫人便突然打住了，因為她看到顏暮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

　　一直都是這樣，夫人總是習慣于命令，而她總是要不斷地聽話，因為她要報答她的恩情。這麼多年，其實夫人都把自己真的當成了孤兒院中撿來的孤兒了吧。

　　淡淡地笑著，顏暮低下頭，恭敬地退後：「我先走了。」然後轉身，不顧夫人那驚訝地目光走出了房間。

　　灰濛濛的天際，烏雲密佈。

　　仿佛要下雨了，風陣陣吹來，都帶著潮濕的悶熱。

　　繞過長長的走廊，在拐角處，顏暮突然停下了腳步。

　　五月底的花園，櫻花的花期已然到了盡頭，枝頭不再像以前那麼繁茂，暮色之中，花瓣撲簌簌地落下，灑滿了一地落紅。

　　顏暮怔怔地沿著那條羊腸小徑走到那片櫻花樹下，仰頭，已經能夠透過那稀疏的花枝看到那陰雲低沉的天幕。

　　一陣風吹來，幾片凋零的花瓣打著旋下落，紛紛揚揚地掉在她揚起的臉龐上，柔軟的花瓣輕觸，一抹冰涼的感覺與肌膚親吻滲入。

　　每一個生命都有終結的時刻，更何況是這花期短暫的櫻花，即使再好的品種，即使再精心的呵護，都難以逃脫凋零的命運，就像他們的愛情一般，美麗燦爛，卻只是一時。

　　輕輕地拿下落在臉上的花瓣，顏暮低頭，那粉色的光芒與腕間的手鏈交相輝映，在不怎麼明亮的天幕之下，折射出回憶的幸福。

　　這片櫻花樹，是他們回憶的起始，在這裡，他們玩鬧，嬉戲，捉迷藏……她送給他那條粉色的櫻花項鍊，他回贈她銀色的手鏈……

　　癡癡地望著望著，心裡不知不覺地柔軟起來，仿佛塞滿了棉花，軟綿綿得仿佛要在風裡飄起來。

　　就把這份回憶放到心底吧，這是她唯一能夠帶走的東西。她離開，但是心還會待在這裡，埋葬在這片櫻花樹下的，只是他與她的未來而已……

　　恍恍惚惚間，也不知道就這樣站了多久，天空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風呼呼地吹著，雨勢越來越大，花枝搖曳亂顫，越來越多的花瓣被雨滴打下枝頭，混著泥土被沖了出去。顏暮突然感到心慌，這一場雨過後，櫻花就會全部凋零吧，就像他們的愛情一般，在她離開的時候，再也看不到曾經的美麗。

　　慌亂中，她伸手想要去接住那些落下的花瓣，仿佛是想要接住她那失去的感情一般，但是無論她怎樣努力，總是會有冰冷的雨滴將它從手中一遍一遍地沖刷而去……

　　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總是花時間去做這些沒有結果的事情，花總是會開會謝，人總是要散要離，她苦苦挽留也終究挽留不住。

　　她放棄了，不再做無用功。

　　嬌小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雨中，任憑冰冷的水滴落在頭髮上，身上。沿著長長的頭髮，順著蒼白的臉頰，落入口中，化開鹹鹹的苦澀……

　　她閉起眼睛，嘴唇蒼白如雪花，全身濕透，因為寒冷而顫抖著，卻只是定定地站在雨中動也不動，仿佛要隨著這雨水一起被沖走一般。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就沖走她吧，像這花瓣一樣，開累了，可以化作春泥……

　　突然，雨霧之中。有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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