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_緋色暮戀曲_學達書庫

五十五

　　那天，一位漂亮的阿姨到孤兒院中挑選一個要領養的孩子，所有人都撲上去圍著她希望能被選上而逃離這個沒有天日的地方。

　　只有她——被孤兒院中的小孩們趕到院子的角落，那是一個絕對不會有人會注意到的地方，她蹲在陰暗的牆角，傷心地哭泣。

　　直到有一個人影走到她的面前，那個人彎下腰，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滴，然後微笑著對她說，我要這個女孩了。

　　是夫人，是夫人將自己救回來。是夫人，才讓她遇到了澤，是夫人，才讓她有了十幾年的幸福……

　　十幾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的骨子裡流著順從的血液，特別是面對夫人。從小到大，夫人說一，她從不會做二，因為她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孤兒，自己受過夫人的恩惠，一切的幸福，一切的幸運都是夫人賜予的。

　　而現在——她有什麼權利拒絕？！有什麼資格去拒絕？！

　　她要的，只是聽話，只是順從，像從小到大那樣，做一個乖小孩。即使被當作一個籌碼，即使失去自己的幸福，也是理所當然！

　　緩緩地，在所有賓客驚訝的目光之中，她將自己的手從淩墨澤的手掌中抽出。

　　淩墨澤一怔，想要再次抓住。但是，她卻閃過了。

　　4.

　　透明的空氣中，手腕間的粉色碎魂石仿佛瞬間失去了美麗的光芒，黯淡的色澤在空中劃過一個憂傷的軌跡，最後落到了身體的一側。

　　她垂著頭，百合般美麗的容顏上已是一片慘然，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克制著，不讓那眼眸中的水汽化成珍珠滴落。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知道，夫人對他們說了一些什麼，然後今天的女主角就面色蒼白地妥協了。

　　「暮暮！」淩墨澤憤怒地轉身，一向冷漠的眼底也變得不再平靜。他雙手扼住顏暮那無力的肩膀，聲音中帶著一絲受傷：「傻瓜，你怎麼可以就這麼妥協。」

　　他的聲音像一根根細細的銀針，綿綿密密地紮進顏暮心裡，疼痛的感覺沒有如潮水般翻江倒海，但是卻是一點一滴地侵蝕心臟，侵蝕感官，一點一滴地讓她感到無力，感到恐懼。

　　她就是膽小鬼，她就是不敢反抗，她只能說——

　　「對不起……」

　　「暮暮！」淩墨澤臉色也變得發白，頸間的吊墜也瞬間失去了往日迷人的光彩。

　　不行！他望著顏暮，突然抓起了她的手，然後不容分說地將她從臺階上拉下。

　　如果自己不堅持，那麼這個膽小鬼真的會在母親的勸說之下放棄。

　　「少爺。」這時，李管家卻上前攔住了淩墨澤，他在淩墨澤面前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淩墨澤與顏暮的臉色同時都變了。

　　淩墨澤回頭，看到母親那嚴肅的神情。她果真是有備而來，做好了一切準備，為的就是不讓他訂婚！

　　「您做了什麼，讓美國的產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我什麼都沒做，但是你也應該以家族事業為重不是嗎？」

　　「既然是您故意要這麼做，我想我不去也罷。」淩墨澤壓住心頭的怒火，她竟然不擇手段到拿淩氏家族的事業做威脅。

　　「墨澤！」夫人氣得青筋直跳，良久她才平復下心緒，「如果你不去，那麼淩家會因此造成極大的損失，我想你應該不希望讓顏暮因此內疚吧。」

　　那一瞬間，他能感覺到身旁的少女輕輕地一陣顫抖，他回頭，看到她那原本嬌豔如花瓣般的臉龐上已經是一片慘澹，她抖動了一下雙唇，然後輕吐出兩個破碎的話語。

　　「去吧。」

　　顫抖的聲音如美麗的泡沫一般在風中消散，她第三次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中抽離。

　　都說凡事不過三，她不知道她這一次的抽離意味著什麼，但是……她沒有辦法。

　　怔怔地看著她，空氣中仿若有潔白的光點飛灑在他們之間，匯成一條長長的如銀河般的光帶將他們隔開，好近好近的距離，卻如同天涯海角般遙遠，她站在自己面前，無助而悲傷，脆弱的像隨時都會消散。

　　良久，一絲透明如玻璃般的笑容隱上那僵硬的嘴角。他轉身，朝臺階下走去，如一陣冷風般從面前緩緩飄蕩下去。

　　轉身之前，淩墨澤只留下了一句話，不知道是說給夫人聽還是說給顏暮聽：「我，不會就這麼放棄……」

　　一場訂婚典禮，就這樣，變成了一場鬧劇。

　　好在來參加這場訂婚典禮的賓客都是淩家的人或者淩家的至交，他們不會將這件事透露出去，否則，一定會成為第二天新聞報紙的頭條。

　　房間裡。

　　陽光從落地窗悄然灑入房間，給整片透明的空氣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從典禮場地回來的顏暮坐在背光的床沿，一直沉默不語，陽光溫暖了冰冷的地面，溫暖了透明的玻璃，但是卻溫暖不了她那美麗卻孤寂的身影。

　　顏暮還穿著那身澤親自給她設計的小禮服，荷葉邊的裙擺上，碎鑽點點閃爍如夜空中的星辰。她的手臂無力地垂在膝蓋上，那條粉色的碎魂石手鏈仿佛失去光芒，幽暗孤寂一如她的眼眸。

　　「當年將你從孤兒院中帶回，而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淩家的嗎？」

　　……

　　「傻瓜，你怎麼可以就這麼妥協。」

　　夫人和澤的話在腦海中交錯重複，像一張綿綿的網，緊緊地網住她的胸口，網出一股窒息的感覺。

　　她突然感到害怕。

　　心臟此刻還在劇烈地跳動著，不安的感覺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強烈。

　　她不詳的預感絕對不僅僅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一定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在等著自己！

　　「小姐。」看到這樣茫然失措的顏暮，闌珊心疼地按住她的肩膀，「為了聽從夫人的話而做出這樣的決定，值得嗎？」

　　「我不知道。」顏暮搖搖頭，眼神如同被丟棄的小狗一般迷茫。

　　「可是你都不嘗試著去爭取一下嗎？主人那麼愛你，你不忍心拒絕夫人，難道就忍心讓主人傷心？」看到剛才淩墨澤離開時的那個背影，闌珊的心痛得快要裂開了，但是她只是一個傀儡，沒有什麼資格去挽留，只能希望能夠讓顏暮解開心結，因為主人的幸福只系在她一人身上。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夫人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不可以違背她的指示。」

　　「可是從小到大，照顧你，關心你，幫助你的，都是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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