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檸檬幾度花(60)_壞藍眼睛

六十

　　「我想去看電影。」

　　「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那明天晚上我們去喝咖啡。」

　　「明天再聯繫，OK？」

　　許菲看著正在打電話的趙英寧，說：「其實你應該找趙英甯的女朋友來拍照，他的女朋友是一個漂亮的模特。」

　　「漂亮的女人太多了，我只是需要一個特別的。」

　　「我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裡特別。」許菲冷冷淡淡地說。

　　「你們在聊什麼？」趙英寧掛掉電話笑臉迎來。

　　「聊你，說你是超級大情聖。」許菲說完便走了。

　　終於，公司裡放了年假，雖然只有一周的時間，但是對於許菲來說，已經是相當珍貴的了，因為最近她出乎意料地疲憊，她想利用這個假期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可是放假的第一天，董欣就來了電話。

　　「許菲，聽出我聲音來了嗎？」

　　「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你能來影樓一趟嗎？」

　　「不能。我現在很忙。」

　　「照片出來了，你不想看一看嗎？」董欣說，「剛才英寧說去接你一起來的，他還沒有去嗎？」

　　許菲拉開窗簾，沒有看見什麼人，她說，「改天吧，有時間我會過去的。」

　　剛扣掉電話，趙英寧便來了，手裡提了一個袋子，神秘地說：「許菲，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見自己變成了張果老？」

　　趙英寧搖搖頭說，「不是，我夢見你死了。」

　　許菲無緣無故地生了氣，沒有講話。趙英寧惶惶地說，「真的，我沒有開玩笑。當時的情景就像是真的一樣。」

　　「沒有人說你開玩笑，」許菲順手拿起一本書，胡亂地翻了幾頁紙，趙英寧繼續說，「我夢見我們在杭州吃酒釀，我真懷念那時候的日子，那時候總是以為回天津是夢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城市，和自己的家人朋友聚在一起，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可是我發現，回來以後，一切都變了。」

　　這些話也觸動了許菲的傷感，許菲眼睛沒有離開書，自言自語地說，「其實，我沒有改變，變的是你自己。」

　　「正好相反。是你的心境變了。我再也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了。」

　　「為什麼你總是喜歡自作聰明？有那麼多人需要你的關心照顧，有那麼多人等待你去揣摩，瞭解，你又何必管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許菲，你現在很暴躁。」

　　「我一直是這樣的。」賭氣一旦產生，他們之間的對話就變成了尷尬無比的戰爭，這時候，電話又響了，許菲拿起電話，是董欣，她說，「看照片是吧？我馬上去。」

　　許菲準備出門，趙英寧在後面喊了她一聲，「許菲——」

　　她停住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頭。

　　「其實……夢見一個人死，是會給她加壽的。」

　　許菲害怕自己點眼淚，於是她沒有回頭地走了。

　　坐地鐵，只需要五站的路程，許菲有些搖搖欲墜，她愛這地鐵轟隆隆的響聲，她也愛車開動時映在玻璃上的她自己蒼白的臉，隱隱約約，她可以什麼都不想的。上車，下車的人都與她無關，外面冷冷黑黑地，象自己一起繼續著的生命。

　　當她發現她已經坐過站的時候，地鐵裡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每個人臉上都是麻木的，冷冷地，冬天般寒冷。

　　出了站，一片陽光姿意地灑了過來，許菲的眼睛開始疼。

　　她和自己賭氣，步行往董欣的影樓走去，途經一間一間的店，每塊鏡子裡都映著一個孤獨的身影，那時灰灰的，烏鴉一樣的許菲。她恨自己沮喪殘忍的比喻，這樣的天氣，原來對她就是一種嘲笑，又何況自己是這樣地自知。

　　不知走了多遠，忽然，遠遠地，她看見了韓容。

　　韓容似乎越來越漂亮了，神采奕奕，腰間斜挎了一個小小的，黃色的背包，臉上不加裝飾，清清純純的樣子，而她的身邊，是那個高高地，沉默的卓桐。

　　他們始終在一起，許菲憑空地揪痛，為自己的失敗，她所有做不到的一切，韓容都做到了，譬如考上音樂學院，譬如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她抓不住的人她抓到了，譬如卓桐。她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是不敢面對。她不由自主地躲進一個離她最近的音響店，裡面正放著一首歌，好象是許美靜的《迷亂》「我愛你在這迷亂的城市裡可是明天要如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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