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戀人(8)_木卯

八

　　我把此事說與王一聽。王一大我三歲，換言之比我多被學生折磨了三年，腦頂的頭髮有日漸沙漠化的趨勢，足見經歷坎坷。他大笑我道行太淺被學生捉弄了。然後用實例為我上了一堂《學校刀光劍影之柔情篇》。

　　某女生在課堂上對老師不敬，因為在課上不便發作，所以下課時老師把學生叫到辦公室準備反擊。不料，此女生一開口便一串外文:「Sorry，すみません，Excusez-moi。」老師正不知所云，聽她道:「我剛才用英語，日語，法語對你道歉，如果你沒聽懂的話，我再用漢語說一遍，對不起，你滿意了吧？」

　　某男生頑劣異常。一次語文課，老師講解片語，下課時還未寫完，報歉道:「最後幾個片語寫完再下課。」老師寫字微慢，此男生等得心焦嚷道:「快點行不行，這麼長時間強姦都完事了。」滿座譁然。

　　某男生經老師，主任教導後無效，只好送到校長室。校長是女強人，四十余歲，一路數落下去不給學生插嘴的份兒。此男生大急道:「你閉嘴！你這個老處女！」校長驚怒交加，扶案而起,「我兒子都比你大，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老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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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的膽顫心驚。柔情篇尚且如此，那激情篇不得血肉橫飛？

　　王一見他的授課效果頗佳，有些得意，遂把本想留於下次講的激情篇也一併講了。

　　我忙握住椅子扶手，唯恐驚得跳起來。

　　某男生因女化學老師常罰其做作業遂深恨之。一日躲在牆角，當老師路過時猛地跳出把她嚇得半死。女老師忿不可當，找到班主任。班主任責令他第二天向老師道歉。待到第二天，此男生一見到女老師就說:「老師，我向你道歉。我還以為你被我嚇倒來不了了呢，沒想到你又來了。」

　　某男生兇殘無比，老師，主任乃至校長統統不放在眼裡。一日又將物理李老師激怒，此老師把心一橫，冒著被處分的危險將其關於密室痛打一頓。不料之後此男生對李老師恭若神靈。一次闖禍被主任訓斥，此男生竟未還口，主任大為得意，想終於被自己感化，讓其回去上課。臨走時男生開口道:「你像個蚊子似的在我面前嗡嗡老半天了，要不是看在李老師面上我才不聽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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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講到這，上課鈴響了，像午夜凶鈴。

　　王一住了嘴，耐人尋味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似臨終托孤，終於搖搖晃晃地向教室走去。

　　再看見學生時我眼神恍惚，總提防學生幻化成洪水猛獸向我撲來。

　　十

　　第一次月考成績下來，我所教的班級倒數第一。我羞愧難當比自己掛了彩還難過。不料王一走過來笑著說恭喜。我恨不能一拳將他打倒，冷冷地道:「你該恭喜你自己才對吧，狀元公！」我說的沒錯，王一所在的班級遙遙領先。

　　「我是真心恭喜你，不是取笑。」王一表情懇切，要不是因為倒楣的是我，我一定會捧腹大笑。不過現在我只想將他手刃於此。

　　王一見我動了氣慌忙解釋道:「是這樣的。第一次月考只是摸底，好壞與老師教的無關。在此基礎上或進步或退步就與老師有關了。你雖考了倒數第一，以後是只進無退了，難道不該恭喜？而我就慘了。」

　　我聽的眉開眼笑，心情好的像坐飛機。安慰他道:「憑你的教法第一總是逃不掉了。」

　　我說的是實話。王一教書確實有一套，而且天生一副老師相，令學生望而生畏。

　　我就慘了，長得嬌小宜人，站在十七八歲的學生中間倒似比他們還小些。發起怒來不似老虎發威倒似母貓發情。所以沒有學生怕我。

　　我曾說過要讓學生因愛我而發奮圖強。及至現在才知道，即便學生愛上了你也不會愛學習。

　　中國在教育領域的變革變化最大的莫過於師生關係。古時學生求先生教，先生才肯指點一二；現在是老師求學生學，學生才肯略記一二（我指的是好學生）至於差生，任憑你說的石頭生蛋，鐵樹開花，他依然「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抗學在胸間。」

　　古時遇到冥頑不靈的學生，先生還可以施杖刑。雖說是笨方法，大抵可以挽救個把學生。而如今教育法規定不得體罰學生，你即打不得我，罵我兩句又有何妨？所以學生脾氣漸長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最憎惡星期三的課，排在第五節，也就是學生正饑腸轆轆的時節。飽時尚且不專心更何況腹中空空。所以上完此堂課好比被拖進集中營受酷刑，是身心兩方面的雙重傷害。

　　而人一分神就愛出錯。一次竟把腳踝（huai）讀成（luo）。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可學生們不給我改正的機會，頓時笑做一團。那是有史以來學生反應最一致的一次。

　　也只有這時我才慶倖有一名學生蹺課在外，少一個人來見證我出糗。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講，學生個個有偵探的手段，往往一件事剛發生五分鐘整個校園就傳遍了。十分鐘後如果你想賣弄這條消息就會有人鄙夷道:「這算什麼新聞！最新的消息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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