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夢裡花落知多少 | 上頁 下頁
四四


  我一直覺得我把小北忘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道路,就像是曾經分不開的兩個人最終還是分開了各走各的路。我本來覺得這樣的結果其實挺好的,沒必要眼淚一大把鼻涕一大把地說我捨不得你,或者撕破臉大家打得死去活來的,那樣沒勁。我一直覺得我在沒有顧小北的世界裡依然活得很自在,可是在我看到小北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狠狠地抽搐起來。顧小北的那張臉依然彌漫著如同六年前一樣的溫柔,像水一樣乾淨,他挺拔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子,那張吻過我對我說過愛我逗過我哄過我對我笑過的嘴,這張臉在我的夢裡明亮了十六年。我本來以為這張臉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即使出現,那也是一個無關的路人,可是當顧小北滿臉憂傷地望著我,我還是難過得想哭。他總是這樣,永遠這樣,看著你,不說話。以前我很喜歡他這樣的性格,我覺得他不愛說話,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裡,包括那些感情,讓我覺得很深沉,像蒼茫的落日一樣深沉。可是如今,我卻突然有點恨他這樣的性格。

  我走過去,微微突然站起來,她說,來,林嵐,坐這兒,說完就讓出那個位置然後坐到火柴身邊去了。我一看就想罵她,她本來坐在顧小北和陸敘中間,讓這麼個位置給我安的什麼心啊,我靠。我拿眼去橫微微,微微擺出一副隨便你橫的表情。我早說了,微微根本不怕我,以前我拿眼橫她的時候她就說過,隨便你橫,有種你丫把眼珠子給我橫出來。其實我知道微微是想告訴我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不可能在蝸牛殼裡躲一輩子。可是她不明白,那種乾脆果斷的做事方法只有她才適合,而我,太軟弱。

  也許這就是紙老虎和老虎的區別。

  我坐下來,跟坐針氈沒什麼區別。我捧著杯紅酒哧溜哧溜地喝著,也不知道說什麼話。過了很久,顧小北才低低地問我,他說,過得還好嗎?然後他轉過頭來看我,依然是滿眼的憂傷。我說,嗯,不錯,挺好的。我說你呢?他轉過頭去盯著自己的杯子,過了半晌才說,我也不知道。我曾經預想過他的答案無非兩種,而我的感受也就一種。他說過得不好,那麼我很傷心,他說他過得很好,我會更傷心。可是他說他不知道,我的感受也突然複雜起來,是心疼,是憂傷,是恨,是愛,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無意間看到了他小指上還帶著那枚尾戒,心裡恍惚了一下。在眾人不經意間,我悄悄把自己手上的戒指取下來了。我摸著小指上那深深的戒痕,心裡頭刮過一陣風。

  微微站起來依次介紹著,她指著白松說這是京城有名的一子弟,白松,這是他女朋友小茉莉哦不是,李茉莉。我發現小茉莉也沒像以前那麼做作了,挺溫柔地坐在白松身邊,一張小臉紅得特可愛。然後微微介紹顧小北,又介紹了姚姍姍。我就在奇怪,當初姚姍姍和微微聞婧鬧得那麼僵,這次怎麼會來。不怕又來被甩兩巴掌?然後著重介紹了一下陸敘,說是廣告界一精英,和她微微是一個檔次上的,說得陸敘差點被酒嗆死。正要介紹火柴呢,火柴刷一下站起來,開始自我介紹,火柴說,我的名字特拗口,也不好記,你們叫我火柴就行,我就是那賣女孩的小火柴,在座的男士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找我,姐姐們也別不好意思,只要是人,就沒我火柴弄不來的,什麼模樣的我都能找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火樹銀花的女子啊,多麼風塵……

  我一把過去把她按坐下了,然後灌了她一大杯紅酒。我實在不想聽她賣弄詞彙。

  喝到一半的時候微微上廁所,火柴起來說她也去,正好她有點事兒找微微商量。我就在奇怪怎麼兩個人還沒怎麼熟絡就有事兒商量了,真夠新鮮的。

  微微回來之後我坐過去問她火柴找她幹嗎。微微告訴我說火柴覺得這兒大老爺們兒挺多的,就沒幾個女的,問我可不可以把她的姐妹們拉這來做生意,保證不給我添亂子,而且還旺場子,我一想我也沒什麼損失,而且她和你又是這麼熟的朋友,於是我就答應了。我說,我聽著怎麼有點兒懸啊?不會出事兒吧?微微看了我眼說,沒事。

  那天晚上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的,我沒心情,不怎麼想喝,到最後我一個人特清醒,還有顧小北,他也挺清醒的,他一直就不怎麼喝酒。估計快十二點的時候,姚姍姍說她要回去了,顧小北站起來說我送你吧。姚姍姍扭頭就走,好像顧小北送她是天經地義的,好像咱們這一大群朋友也抵不過她一個姚姍姍在顧小北心裡的位置。微微站起來,有點暈。她說,姚姍姍,你丫怎麼這麼掃興啊,一幫子人跟這兒這麼高興,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啊。姚姍姍面不改色地說,我家管得嚴,不允許我這麼晚了回去,我媽說女孩子在外面要愛惜點兒自己,不能沒臉沒皮的。一句話掃翻一桌女的,真夠狠的。微微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說,你媽還裹腳吧!我操,得,姐姐,愛去哪兒去哪兒,這兒也沒人留你。然後又和火柴拼酒去了。

  李茉莉估計聽了有點兒不舒服,她是那種從小就規規矩矩的女孩子家,的確不怎麼適合到酒吧玩兒。於是她也站起來說要回去了。可是白松這時候已經高了,正和聞婧在那兒玩兒兩隻小蜜蜂呢,我站起來幫白松說話,我說李茉莉,白松估計喝得多了,他就不送你了成嗎?等下我們還得送他回去呢,你就自己小心,打個車回去。我本來想說我給你錢,但是又怕太傷她的自尊心。李茉莉說沒事,然後又看了看白松,小聲說,白松,我走了。

  可是白松壓根兒就沒聽見,這孫子絕對高了。姚姍姍本來都要走的,見了這架勢於是轉過頭來譏諷兩句,估計是剛被微微罵了心裡堵,她對李茉莉說,別等了,不是每個男的都像顧小北這麼好的,你還是自個兒回家吧,人家也是一大少爺,哪有空送你啊。我一聽心裡就特不舒服,有氣你沖我和微微撒,逮著軟柿子欺負,你丫還是人嗎你。火柴也聽不下去了,陰陽怪氣兒地說了句,我他媽以前老覺得自己嘴巴挺賤的,今兒個算長見識了。姚姍姍聽了直接走了,估計丫也氣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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