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夢裡花落知多少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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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這會兒坐下來看電視了,拿一張老年報紙戴個老花鏡在那兒做學問。她從眼鏡兒上方看我,樣子特滑稽,她說:「沒看我正忙嗎?你去。」 我也來勁了,我就愛和我媽叫板,我說:「您什麼時候這麼好吃懶做的呀,以前看您挺勤快的啊。想想,您也是苦出身,也曾經因為挑一筐磚頭挑不起來而流過悔恨的淚水,當時您肯定在想這下好了,挑不過去沒飯吃。黨和人民怎麼養出您這麼個老太太啊,好久沒挑磚了吧……」 「我好吃懶做?我好吃懶做能把你養這麼胖 ——對了,你怎麼這麼胖?」 「嘿老太太您哪,真不好意思,黨和人民把我養這麼胖的。」 「你忘記小時候喂你奶來著?」 「……」 「哼,沒詞兒了吧,年輕人跟我老太太叫板兒,我過的橋比你踩的路都多,你還欠點兒火候!」 「這話可得這麼說,咱倆誰管誰叫媽?您要叫我媽我也喂您奶。」 §65 我躺在浴缸裡跟聞婧打電話。 大半年沒躺自家的浴缸了,躺起來挺親切的,想想當年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每個星期在學校裡最懷念我家的就是這口缸,想得我流口水。我都不怎麼想念我媽,說起來真該被雷劈的。 其實在從飛機場回來的路上我就想和聞婧好好談談了,怎麼一轉眼姚姍姍的那個民工表哥成了她男朋友了,這事兒也忒離奇了點兒吧,跟聽聊齋似的。不過一路上那麼多人,陸敘又在旁邊,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問。就算聞婧和我是姐妹怎麼問都不會把她給問鬱悶了,可是畢竟還有座長城在旁邊呢。姚姍姍這表兄妹倆,一碉堡一長城,要多牢靠有多牢靠! 電話接通了,是聞婧的爸爸。我問候了一下,表達了一下分開半年的思念,並許下宏偉的願望說過幾天去看望兩位元老人家,然後電話被聞婧接起來了。 我說你幹嗎呢? 水裡泡著呢。 這丫頭跟我一德行,我說我也是,窩水裡比窩被子裡舒服。 聞婧說,找我什麼事兒啊,有正事就先說,說完我好跟你貧。 我想了想,挺嚴肅地說,聞婧,你和那姚長城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有點兒暈。 什麼姚長城,人家叫武長城,誰和那碉堡流著一樣惡毒的血液啊,他只是她一特遠房的表哥。沒什麼直接血緣關係,你放心,這人比姚姍姍善良了去了,你都不知道他多善良。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來,我知道我肯定要聽一個特漫長特浪漫的故事。聞婧還沒怎麼被這個社會糟踐過,肯定她的愛情要多水晶花園有多水晶花園。 聞婧接著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在我爸公司見著他,我涮過他一回,有次我看到我爸的工作日程上是下午五點要去開會,於是我就四點左右的時候找到武長城,說我要去一地兒,叫他送我去,我說就在附近,一會兒就到。他拍著胸口說沒問題。他在車上還跟我說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他說他妹妹跟他介紹了兩個喝酒特厲害的姑娘,說要來比比,他天生又愛和人喝酒,於是就過來了。他還亮著一對眼睛誇我喝酒真厲害。 我心裡想你大爺的我是豁出去一醉了,當然厲害,你倒沒事兒,在廁所裡吐得昏天黑地的人可是我!我指揮著他怎麼荒煙怎麼開,後來都開到了像是農村的地兒了,周圍的房子要多矮有多矮。我看看表差不多他趕不回去了,就說好了你放我下來吧。他看了看周圍說你來這兒幹嗎啊,一個姑娘家,挺危險的。我笑臉如花地說沒事兒,我一朋友住這兒,搞藝術的,在這兒采風呢。我當時心裡就在想,你大爺的,你回去今天不遲到我用腦袋當腳丫子滿大街溜達給你看。我本來想的是等他走了我再打輛車回去,可是等他走了之後我才發現這地兒連輛計程車都找不到。丫的見鬼了。 於是我打電話給微微,叫她開車來接我,結果她問我在哪兒的時候我才真的歇菜了,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我大概回憶了一下方向,把行車路線講了一下,微微還是沒搞清楚,其實甭說微微了,我自己都有點兒蒙。北京冬天又黑得特別早,六點鐘天就徹徹底底黑了,我當時也慌了,心裡就開始自個兒跟自個兒播放連續劇,以前看過的那些的什麼少女被一群流氓糟踐啊,什麼荒郊野嶺裡被拋棄的屍體啊什麼的,我當時就在想為了他媽的整那個碉堡的哥哥一下把自己小命丟這兒可真不值得。我當時蹲在路邊,正要想怎麼辦呢,我就看到我爸爸經常坐的那輛紅旗了。儘管我以前無數次地抱怨這車老這車長得醜,可是當時我看見那輛車和車打出來的燈光我覺得比賓士都好看。我一激動就這麼從路邊「嗖——」地竄出去了,跟一耗子似的,然後我就被撞了,我躺車輪子底下的時候看到擋風玻璃後武長城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我聽到這兒一激動,在浴缸裡差點兒蹦躂起來,要不是想著自己一女的光著身子站浴缸裡不怎麼好看我就站起來說了。我說你怎麼沒告訴我你被車撞了的事兒啊,嚴不嚴重啊,不過看你現在挺矯健的,在機場也沒見你坐個輪椅來擁抱我,估計也沒撞咋的。 聞婧嘿嘿地笑,她說,您聽我繼續說啊。其實我也沒被車撞到,我是被車燈一照嚇得腳一軟就順勢滾車軲轆下面去了,武長城刹車刹得挺及時的,要不我就去找馬克思了。但是武長城挺緊張地,開了車門沖過來,一個勁兒地問我「妹子,妹子,沒事兒吧?」我當時就開始哭,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因為看見他高興覺得自己不會死在那兒了。不過武長城被我哭得挺慌的,一個勁兒地安慰我問我是不是被人劫了,他說誰敢欺負你我非把他嘴抽歪了。回去後我請武長城吃了頓飯,一來我不想欠他什麼,說到底也是碉堡的表哥,二來我的確得感激他,要不是他來找我就算我不出什麼事兒那也得在那荒郊野嶺窩一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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