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夢裡花落知多少 | 上頁 下頁
一八


  §28

  剛走出機場大廳我的手機就響了,我一看,是陳伯伯。我來上海之前我爸特意幫我找了個人說是在上海照顧我,其實也就是找了個估計挺牛B的人,怕我惹事,因為我媽總說我是一事兒精,走哪惹哪。

  我接起手機就問陳伯伯您在哪兒呢,純情得跟朵花兒似的。我估計聞婧聽到我這口氣滅了我的心都有。電話裡那人說,往前看,往前看,看見那寶石藍的車了沒?我甩過臉去就看

  到一中年男人沖我熱情地揮手。

  我拉著火柴跑過去,一個黑色西裝的估計是司機的人把我的行李放進後面的行李箱裡,我過去拉著陳伯伯的手熱情地表達了家父對他的思念以及對以後工作和生活上合作前景的展望,就跟兩國領導見面似的。

  我正得意呢,突然心就冷了,徹底冷了,我忘記了火柴站在我後面,她要是一興奮來一句:先生穿得挺光亮的啊,弄個妞吧?我絕對當場死在那兒。不過事實證明我低估了火柴,她也和陳伯伯握手,展望了一下未來,討論了一下時政,跟一女強人一樣。

  在車上我有點累,就閉著眼睛躺著,火柴依然和陳伯伯你來我往地,通過他們的談話我又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有眼有珠的人少得可憐,因為陳老頭說了句讓我很不平衡的話,他對火柴說,你一看就是個知識份子,和林嵐是同學吧?我睜開眼發現火柴用一種特複雜的眼光看我,似笑非笑的,我知道她什麼意思,我沒理她。

  車一會兒就沖到靜安寺那邊了,滿眼的小洋房,陳伯伯對我說,我在這兒有棟房子,你先住著。我倒是沒什麼感覺,火柴卻吞了口水。我小聲問她怎麼了,她停了很久,最後蹦出幾個字:丫真有錢。

  我看著窗外,到處是春深似海的樹木,濃郁得似乎要流出水來,那些一大團一大團的綠色把整個夏天弄得格外潮濕。樹陰下是各種風情的美女緩緩而行。我想以後我也是一小資了,想想就很快樂,這就是我的新生活啊。

  §29

  說實話這屋子真夠大的,下面一層是客廳和廚房,上面一層是兩間大得離譜的臥室。別說就我一個人了,我琢磨著估計一匹馬都夠住的了,沒事還能撒丫子跑跑。有錢人就是好。不是老說上海住房緊張住房緊張嗎,新聞聯播淨瞎白話。

  送走了那位大爺,我和火柴躺沙發上,一人一句地回憶我們青蔥的歲月,本來我還想套點文化名詞兒抒發一下我對火柴這麼久沒見的思念來著,結果丫就只顧著給我講她辛苦的「

  創業史」了,末了丫整一句結尾,跟實話實說似的,特精闢,她說:「你看,我就是這麼一火樹銀花的女子,多鬥轉星移啊,多欲罷不能啊,我容易嗎我……」我當時一聽這話血壓噌地就上去了,缺氧,她的成語真是用得鬼斧神工的,我一時還不能接受這種奇幻的風格。火柴說累了,沖我一揮手,「弄口水喝。」我巴巴地滿屋找純淨水,找到了又巴巴地給她送到跟前兒去。

  的確,火柴也真不容易,當年離開學校的時候她才多大呀。我躺在沙發上,想著這些年來的事情,我渾渾噩噩地念書談戀愛喝酒混飯局,三不五時地血洗了我爸的錢之後再去血洗燕莎賽特,仔細想想我手裡到底留下了什麼呢?顧小北叛變革命,找了一新鮮的花朵,陸敘被我用一花盆砸醫院去了。微微忙於事業,一女強人,和我這牛仔褲大T恤的大學生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至於聞婧,我硬是在她心上砍出了一條大大的傷口啊,估計現在還在淌血呢。我真該拖出去斃了。

  我說火柴,我翻過身頭沖她問道,你不是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的嗎,怎麼跑上海禍害人民來了?

  火柴說:「我一姐們兒,原來也是一小雞頭,在北京混了好些年了,依然是一小雞頭,丫氣不過,就跑上海來了,來了沒幾天就跟我打電話,口氣那個激動啊跟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我靠,她還知道哥倫布,這個大文盲,我一聽她講書面語就頭暈。當初小學語文考試,叫寫逝世的同義詞來著,她在試卷上寫了個「歇菜」交上去了,還特得意。

  火柴接著說:「於是我就過來幫我姐們兒打基礎,這一來就三個月了,估計再有三個月我就得回去了,北京啊,我首都的人民啊,我可想死你們了。」

  看她那特激動的樣兒我又頭暈起來。

  火柴說著說著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說:「喂,您好,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嗎?」嗲得跟一牛皮糖似的,我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我正要發作,突然火柴的語調就變了,跟罵兒子似的,「滾你丫的,我還當是我親愛的客人同志,你丫接電話你倒是先出聲啊,我姐們兒來了,沒工夫跟你貧,滾你丫的,你才一小雞頭,人家是一作家!好了我馬上來,她要去我就帶著她去好了,估計你丫還沒見過活的作家吧,操,滾蛋……」

  火柴接完電話,沖我眉飛色舞的,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那個來上海創業的姐們兒請客在一家迪廳跳舞。

  我忙說,得了吧您忙您的,我還得收拾收拾東西呢。

  火柴沒等我說完就打斷我的話,說有什麼好收拾的啊,妹妹我明天就陪你去血洗上海,缺什麼買什麼。我一想這感情多好啊,就同意了。

  晚上我斟酌了一下形式弄了個特閃光的吊帶刺繡和一條緊身牛仔褲,配合著我親愛的小姐妹火柴,穿得跟倆親姐妹似的。我估計我媽要知道我給她弄這麼一女兒回去,斃了我的心都有。我坐在火柴白色的小本田上,臉貼著車窗,車玻璃被我搖下了一條縫,上海的夜色帶著些微鹹鹹的濕氣撲面而來。我想,這就是我的新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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