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美狐出沒(48)_橘花散裡

四十八

　　說完後，他將短刀塞到蘭迦手中，轉身飛快離去。

　　蘭迦發現自己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將短刀利刃對著自己的雙眼，緩緩地剜了過去。

　　「不……停手！快停手！不要這樣！」他拼命想制止自己的動作，可是沒有任何作用。

　　千刀萬剮，狐性殘忍。

　　飛翼老虎等魔獸全部退開幾步，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的人類，並等待著美餐分配。

　　蘭迦瘋狂而淒厲的叫聲持續了整整一天。

　　陽光將大樹的枝葉染成了金黃色，隨著黃昏降臨，這份燦爛的顏色漸漸濃郁，最後化作血紅。

　　杳無人煙的森林裡，有個渾身染滿血跡的女孩抱著膝蓋，將頭埋得低低的，就好像一隻將頭藏在沙裡的鴕鳥，對周圍全部無視。

　　巨大的九尾狐狸踏過乾枯的樹枝，穿越林間，匆匆來到她面前後停下腳步，長長舒了口氣。

　　女孩聽見腳步聲，卻將腦袋埋得更低，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一狐一人，在寂靜的黃昏中對峙許久。

　　終於女孩緩緩抬起頭，用眼角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尾一眼，又再度羞愧地垂下去，用細弱蚊鳴的聲音叫了聲：「狐狸爸爸……」

　　九尾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好好發揚父親的威嚴，將這個亂來的女兒狠狠罵一通。可是他醞釀了很久情緒，準備了許多說辭，最後吐出口的卻不是嚴厲的責備，而是沙啞的安慰，「細細……我們回去吧。」

　　「對不起……」秦細的手在顫抖，眼神卻有些呆滯。

　　「也不能全怪你，外界種族的欺騙手段太高了，你小女孩家，分辨不出，情有可原。」九尾的心突然有些抽痛。

　　「不，我分辨出來了，我感覺到他是個自私冷酷的人……」秦細機械般地說著，「他醒來的那個時候，不停想辦法試探和討好我，並擔心自己的傷勢，擔心自己可否離開森林。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詢問隊友的話語，似乎毫不在意共處了八年的戰友的死活，就算是雇傭兵團習慣鐵血，也不應該到如此地步。」

　　九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的述說。

　　「從小，我看人的直覺就不錯，可是這次我沒有相信自己的判斷，並在心裡不停地為他找理由，找藉口來抗拒自己做出的分析，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太多。」秦細說得有些急，「我不想他死，因為他是人類，而我……也認為自己是個人類。」

　　「你不是。」九尾反駁得有些艱難。

　　「我是。」秦細抬起頭，眼裡有些迷惘和痛苦，她不管不顧地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可是靈魂卻是人類，而且生活很平靜，所見過最壞的壞人也不過是飛車搶劫犯，那些殺人放火都是在電視裡才有……幼稚園的時候老師教我五講四美三熱愛，小學的時候老師給我上思想品德教育課，撿到東西交給員警，初中的時候老師說十四歲就要開始負刑事責任，偷竊坐牢，殺人償命……我……我從前連過馬路都不會闖紅燈……可是，現在……」

　　話未止，語嗚咽。

　　九尾伸出前爪，拂下了她頭上的一片落葉。

　　「所以，我覺得自己無法殺人，也不能殺人……」秦細搖搖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有些顫抖，「雖然知道殺死他比較安全，可是怎麼也做不到……於是我決定提高警覺，將他平安送出去算了，反正我躲避的功夫也不算太差，森林又是自己的地盤。」

　　「可是，你沒想到的是他會突然對你下殺手，而且自己毫無抵抗就中招了，這是經驗上的不足，你缺乏足夠的生死實戰經歷，也缺乏面對奇襲的應變能力。最讓我擔心的是你的自愈能力並非萬能，如果將身體切碎，或者將腦部心臟同時毀壞，就不可修復了。」九尾歎氣道，「唯一慶倖的是，你還算清醒，沒有自大。請來了青姬女王的護衛隊在附近跟隨，在最後關頭，用獸語向在附近狩獵的魔獸呼救。」

　　「我算過大概要走的方位，然後偷偷請魔蟲告訴武威，說我可能要跟蟲族護衛隊去邊界玩，讓他在今天來這附近接我。」秦細搓著衣角，再次低頭認錯，「是我撒謊，請不要責怪武威……他一板一眼地聽我說話，並沒有做錯什麼。」

　　「算了。」九尾微微地眯了一下眼，思考片刻後說，「其實最大的錯誤是你太弱了，從內心到身體。」

　　秦細抬起頭，有些不解。

　　「如果你身體足夠強大，那個傭兵的攻擊根本不能傷到你，如果你精神足夠強大，就不會在判斷出危險的時候猶豫不決。」九尾拍拍她的小腦袋，語氣突然變得溫柔，「我一直不敢讓你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是因為你太弱了，弱得讓我害怕，走到哪裡都放不下心來。」

　　「狐狸爸爸……你難道不對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感到奇怪嗎？」在這份溫柔中，秦細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一切，「其實……我……我並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也沒有失憶，只是一絲遊魂佔據了這兒。」

　　九尾遲疑了下，「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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