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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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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有點濕,我當然瞭解小凱的好,但是我始終無法擺脫溫特這個魔鬼。龍一曾經說過,我們都是勇敢的人,可是,勇敢,便是我們通向魔鬼世界的通行證嗎?我將自己送了過去,接受來自溫特毫不留情的傷害,如同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刻在我的皮膚上、骨骼中,我殘缺的身體已經包裹不住我軟弱的靈魂,這個靈魂一直可憐兮兮地想證明什麼,最後還是失敗了,於是它重回了正在慢慢恢復的身體中,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一場又一場的災難。但是,它從來沒有甘心過,總是在傷口即將長好的時候,再次滑出身體來左右探看,那些舊傷由此變成新傷,重重疊疊,交相輝映。我已經毀了,我絕望地定義。 「我有一陣也迷搖滾青年,不過很快,我發現他們都是一幫垃圾。你比我笨,我總是很理智。」羅冪說,「理智才可以控制局勢,如果一味地沉迷,恐怕會造成悲劇。」 我搖了搖頭,不願意再把話題繼續下去。 羅冪又開始談起她的生活,我卻無從集中精力,這時候,手機的短資訊響了。 我慢慢地走過去,一邊聽羅冪講話,一邊拿起手機。 「週末我回上海,有興趣陪我一起回嗎?就當是旅遊了。小凱。」 我看著資訊,久久沒有說話,羅冪八卦地說:「誰給你來的信息?是小凱嗎?」 我點了點頭,羅冪搶過我的電話,然後兩眼閃爍地說:「哇。小凱真不錯,邀請你去旅行!一定要去!就當散散心了!」 「可是……」 「不要可是,趕快給他回,問他什麼時候起程。」 我矛盾得不行,說實話,我真的很想外出走走,但是目前我跟小凱的關係,又令我感覺非常愧疚,我無法讓自己輕鬆地面對他,我很害怕那種兩人相對卻各懷心事的感覺。 正在沉思中,小凱的電話來了,我心跳若狂地接起電話,他的聲音顯得輕鬆自然。 「是我。」 「知道的。」 「剛才,發給你的資訊,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 「怎麼樣?一起去上海吧,我帶你去吃地道的上海小吃。」 「……」 小凱聽我不說話,語氣稍微嚴肅了一點兒說:「楊殷齊,我想好了——應該說我想了好久了吧。我想,之前都是我不好,我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搞得太複雜、太沉重了,其實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我們還是做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吧。我再也不會追問你的過去,其實你的過去跟我並沒有多大關係,你有守護自己秘密的權利,而我,你只當我是一個過度關心狂患者吧。」 「小凱……」我因為小凱的一番話覺得分外難過。我何德何能,認識小凱這樣的好人。 「就這樣吧。陪我回一趟上海吧。費用我來出,就當為我一路不至於太寂寞。好嗎?」 我無法再容許自己想關於拒絕的任何藉口,我點了點頭,對著電話那邊的小凱說:「好。但是,費用,我自己出。」 「哈哈哈。」小凱在電話那邊狂笑了起來。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在一邊偷聽的羅冪不停地鼓掌,像是剛剛看了一場煽情大戲。 週五晚上,小凱提前把票給了我,無論我怎麼表示要自己出資,小凱一概笑而拒絕。 我們的座位剛好是兩人座,小凱把靠窗的位置給了我,自己坐在挨著過道的位置。耳朵裡塞著MP3的耳塞,穿著舒適的球鞋和短褲。 「你倒真的像是去旅行。」我笑笑。 「嗯,每次回家我都會穿得特別簡單,怕老媽給我洗衣服。」 「你老媽還給你洗衣服?」我大吃一驚。小凱不太好意思地說:「老媽太誇張,總覺得我在外地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所以每次回家,她都會興師動眾,先給我做一堆好吃的,再給我把渾身上下的衣服、襪子都洗得乾乾淨淨,臨走還會給我裝上一打乾淨的內褲和襪子,哈。老媽總是很緊張。」 可以想像出來的溫馨家庭畫面,我也忍不住跟著小凱笑了。這時候,車上有人在喝啤酒。 「喝點兒酒嗎?」小凱問我。 「好啊!」我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連連點頭,列車員推著餐車經過的時候,小凱買了兩瓶罐裝的啤酒,一人一瓶,兩個人對著幹起杯來。 「你以前去過上海嗎?」 我搖搖頭,提起上海,我突然想到了螞蟻,而且,臨走的那天晚上,我終於在一堆舊物中找到了當年螞蟻寫給我的字條,關於他住址的字條。這張紙條我一直留在身邊,這幾年雖然從來沒有想過按照這個地址去聯繫久已失散的螞蟻,但是留著它,我仿佛封存了一個希望。那個希望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某個路口給我某種驚奇的暗示,我始終無法分析我對螞蟻的奇妙的感情,很多年後我仍舊為他感到種種遺憾,螞蟻不會是個好情人,但是他對於我的意義,是那麼與眾不同,依賴,吸引,但是永遠隔著一段難以逾越的距離。此刻,在轟隆的火車上,想起螞蟻,竟然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 我躲過了小凱的眼睛,望向窗外追著往後倒退的樹木。 「我以前曾經有個夢想。」小凱的聲音把我的目光拽了回來,我看著小凱,發現他的MP3根本沒有開。 「我以前曾經有個夢想,想拍一部驚險、刺激的公路電影。」小凱好像感染了一些童年的天真,臉色變得很單純,他說,「可能所有的男人都曾經想拍這樣一部電影。」 「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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