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每個少年都會遠去 | 上頁 下頁
六八


  尾聲:

  你有個快樂的名字呢,小齙牙。

  什麼?

  華北笑:"你輕輕念自己的名字試試。嘴唇咧著,是在笑呀。"

  路上行人紛紛,聽見這短髮女孩念著簡單的音節:七七,七七。她身邊的男孩子黝黑俊朗,好一對快樂的年輕人呢。

  世界在那時真是美好。起一個大早,去爬山,氣喘吁吁到山頂,紅日剛剛好升起。

  十字路口的天橋上,兩個孩子看腳下車水馬龍,雙手交握,淡笑不語;下雨天在古老寺廟的屋簷下,聽沉靜的雨水滴答聲。你能形容得出嗎,那種清涼。

  空蕩蕩的公車上,你在我身旁。廣場上飛舞著風箏,坐在玉蘭樹下,合喝加了冰的大杯可樂,頭頂的藍天明澈如鏡,白雲悠悠而過。

  午夜二時下班回家,月光傾城。冷清街道上,空無一人,眾神安坐了,看她且舞且徐行。

  他為她買回譚木匠的好木沉香。她說:"我是短髮,你買梳子幹嗎?"他說:"女孩子還是應該有一把好梳子的。"為她梳頭,鏡子裡兩張甜甜蜜蜜的面孔。

  華北。天堂鳥一樣的少年,我是你的未亡人。

  未亡人。

  某家電影院。沈七七在門口買了瓜子、礦泉水、果汁、話梅、薯片和巧克力,嘩啦啦裝了一袋子,走進去。很久以前,她的初戀情人華北,在她生日那天,請她到這裡,看了一部《英雄》。她還記得臺詞說:我們再不會浪跡江湖了……讓我帶你回家。

  是誰?是誰說過"我想回家。回到家鄉小鎮,在麥田裡狂奔,累了就變成稻草人,看烏鴉和麻雀在我身上歇著。天黑黑,它們都飛走了。我還站著。"是誰?是誰?他回家了嗎,他回家了嗎?他的靈魂在哪裡遊蕩?

  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

  她包了全場。要求放映《臥虎藏龍》。偌大的影院裡,黑暗中,她坐在中央,手裡是曾經屬於華北的那把瑞士軍刀,她的無名指上,鉑金戒指閃閃亮。

  戒指不戴在手指上,就失去了意義。

  隨手一擰,擱在裙子上的音樂盒響起來,小小人兒轉起來,踮著一隻腳,揚起一條腿,音樂響啊響,小人轉呀轉,是一支歌:"雲裡去,風裡來,帶著一身的塵埃。心也傷,情也冷,淚也幹。悲也好,喜也好,命運有誰能知道……"

  羅小虎說:"小龍,跟我回新疆,回新疆,回新疆。"

  玉嬌龍嫣然一笑,張開雙臂,向下飛翔。

  華北,我呼吸著你呼吸過的寒冷和孤獨。你等著我為你落淚的瞬間。等我說,對不起,讓你等我。你知道我說了我會哭的。

  對不起,讓你等我。對不起。讓你等我。華北。

  七七沒有看完電影,倒是歪在椅子上朦朧睡去,夢見走進一間很大的庭院,開著十裡牡丹,池裡養著睡蓮,春風醺暖。然後徑直踏入其中一間廂房,竟是校園,白熾燈明晃晃,滿滿一室青春而疲倦的臉。

  醒後她還悵悵的,一陣風來,她的心忽然就灰了下去,無來由地,她想起那句詞: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一千多年前,蘇軾就曾這麼說。她猜,那是一個清晨。

  離開影院時,七七眯著眼睛望向陽光,說了一句:天真黑啊,我要走了。

  華北,讓我帶你飛。

  沒有人知道她最後去了哪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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