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少年都會遠去(66)_純白

六六

　　七七問："咱家裡的事情，你告訴別人了？"

　　龍九點點頭。

　　倪險岸問："你不是個隨便的孩子，你在外面從來不亂說話，可這次……"

　　龍九又哭了："我只信任他一個人。"

　　"是誰？"倪險岸眼中有一絲希望閃過，"小龍乖，他是誰？"他知道那個神秘的人已經呼之欲出。

　　"他……他長得有些像你……我就昏了頭，對他說了好多事……我，我，我沒想到他蓄了心……我，我……"她抽噎起來。

　　倪險岸的手握緊了。他知道是誰了。就是那個小報娛記苦茶！也曾是他的同事鄭子傑。他還看過他寫的許多報導！

　　就是他了。

　　當天晚上，龍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深深懊悔把家裡的情況講給苦茶聽了，她索性爬起來，摸到書房裡，在月光下坐了很久，要是媽媽在就好了，她會告訴她應該怎麼辦。有媽媽在，她什麼都不怕。

　　龍九趴在桌上哭了起來，無聲地抽泣著，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就算是明星又如何。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想要依靠的，還是他們。可是他們都走了，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在娛樂圈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確實感到它的黑暗，步步如履薄冰，平日裡和記者打交道，也是小心謹慎，可面對長相和倪險岸有幾分相似的苦茶，她就……

　　她想來想去，認定自己捅的漏子還是自己解決，給苦茶打了個電話。

　　響了很多聲，那邊才接了。

　　她質問："你居然想到敲詐我家了？"

　　苦茶絲毫不慌，竟然笑了："小姑娘，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們家現在知道你的底細了，要告發你！"

　　苦茶說："大明星，我既然能夠寫文章捧你，自然也能毀你。"

　　龍九愣了，問："你打算怎麼辦？反正我爸留給我的錢也不夠你敲詐幾次的，我們不會再給你的，你別再妄想了！"

　　苦茶說："我也是一時糊塗，這樣吧，明天，你到金融大廈旁的那家KFC裡等我，我們當面說清楚，好不好？"

　　龍九沒說話，她不明白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苦茶又說："你看看，這事也是你惹出來的，肯定希望將功補過是不是？我呢，害怕你真的去告發我，我很怕坐牢的，唉，算我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還給你吧。我認了，我沒得富貴命！本來我是受了別人的刺激，她嘲笑我沒錢，她說她喜歡錢，我說我會混得很好的，有房有車，再也不要她受任何苦。她反問我，那麼，你需要我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於是……"

　　"你說的是真的？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人。"

　　"當然。"

　　十五歲的小姑娘平日裡向來是沉著的，此次面對的事情太大，她再怎麼精明，也免不了慌亂，顯出了少年人的莽撞心性，也的確想把損失的一百萬拿回來，答應了："好。"

　　"不過，你獨自來。"

　　"怎麼，你怕了？"

　　苦茶說："我當然怕，咱倆畢竟相識一場，我既然有悔過之意，你也不會難為我，可是如果你的家人……這個……"

　　龍九逞能說："好，我來。"

　　次日清晨，倪險岸和沈七七去銀行提款。回來後，發現沈龍九遭到綁架。苦茶在電話那端獰笑："這次你們該有防備了吧？那我就先下手為強！你們要是敢耍花招，這一代小天后可就……嘿嘿……"

　　兩個月後的某天，苦茶的屍體被一個農民從雲城郊外的霧濃山挖掘出來了。兇手將其埋藏得很深，那農民打那兒路過，看到那一處的蘑菇長得特別好，就去摘，一摘，就摘出問題了，趕緊下山報了案。

　　倪險岸落網。他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立刻執行。

　　與此同時，中國慈善基金會收到一筆高達一百萬的匿名鉅款，從地址上看，匯自雲城。

　　毫無疑問，這是龍九的意思。她只說了一句話："我想，爸爸和媽媽在天上都會理解我。"

　　倪險岸放棄了上訴。據說他的認罪態度非常差，供認狀裡只寫了一句話：我必須殺了這個人。在陳述時，也是這句話。

　　他早就不耐煩活下去了。正好有件事情，能讓他實現生命裡最後的燃燒。"人活著總得做點有意思的事不是嗎？是的，我還年輕，可是年輕的日子不會長久，我活夠了。"他喜歡的名著裡，主人公這樣說道。

　　他的教父。他的教父曾經說過，"從你那裡，我看到兩個字：死忠。"

　　據說審判會上，他撕碎了一張小紙條。沒有人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七七知道。只有十六個字。是他這一生的命運。

　　群鳥飛散，兄弟流亡，血滿衣裳，靈魂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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