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帽子(50)_李在淑

五十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幾遍都沒看出來。這時她看見旁邊有人在過馬路，她以為是綠燈就也跟著過了馬路。問題就出在這兒。她不應該在不確定的情況下跟著旁邊的人一起過馬路。但當她後悔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馬路中間，接著是刺耳的刹車聲。

　　一刹那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拋向了空中，隨著哐的一聲又掉在了地上。她這才看見是紅燈。她第一次發現躺在冰涼的地面是這麼難受。她本能地意識到自己被車撞了，但感覺不到任何傷痛。因此，她以為自己沒什麼事能站起來。

　　真夠丟臉的！他媽的！

　　她準備站起來，但是身體卻不聽話，動也動不了。

　　她突然聽見輪子旋轉的聲音，她想抬頭看看那聲音是從哪裡來，但是卻一點都動不了。她後來才知道那是撞她的車逃走的聲音。

　　襲擊全身的恐懼感麻醉了她的頭腦。雖然不疼但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只能躺在地面上看著天空，她開始很害怕。

　　這不可能！不可能！

　　她真想對著天空大喊一聲。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她覺得好像有蟲子爬來爬去似的。她想喊救命。她想起了爸爸媽媽，她只能一動不動地躺著等死。

　　眼前的事實來得太突然她都哭不出來。她就那樣躺在地面上，看著天空。今天晚上的星星尤其地亮，就像在嘲笑她似的。

　　救救我……我不想就這麼死。如果能活，她願意做任何事。再讓她念高中也好，讓她孝敬爸媽她也願意，只要能活命。她咬緊顫抖的嘴唇閉上了眼睛，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據說人在死之前都會看到自己的過去。雖然閉著眼睛，但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去的一幕一幕。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冷淡。總是看不慣她的老師，因為她能打架跟著她的朋友，在背後議論她的鄰居們。除了家人，他們對她來說都只不過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過路人。

　　但是奇跡般的事情發生了。她突然感覺到溫暖的手。那只手先是到處停留在她的身體，然後完美地把她和冰冷的地面分離開了。

　　「你怎麼樣？快醒醒！」

　　打她的臉頰的那只手很溫暖，和老師那冰冷的手完全不一樣。

　　過了一會，她清醒了過來，看見眼前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你怎麼樣？還好嗎？」

　　第二章

　　她的初戀（4）

　　但是她沒法回答。好像受傷的不是她，而是這個男人。被血濕透的襯衫、蒼白的臉、顫抖的嘴唇、皺緊的眉頭。她覺得他很可憐，就向他伸出了手。她想說：「我沒事。」

　　但是她看見伸出的自己的手沾滿了血。她頓時睜大了眼睛。她看到了周圍的情景，她正在被穿著白色制服的幾個人抬到別處。從他們的對話中，她知道了他們要把她帶到哪裡。

　　「去手術室！」

　　受傷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她嚇得使勁搖頭，向他伸出了手。她不想進手術室。她怕這麼一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不！不！

　　她的手在發抖。見她這樣子，他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跟著醫生跑了起來。他的手很溫暖。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別人的手也很溫暖。

　　原來是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覺到的那溫暖原來就是他。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她不想失去長大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溫暖，但是快進手術室時她不得不放開那只手。從正被關緊的門中間，她看見了他的臉。黑黑的眉毛、眼睛，他真是個好心人。她聽見他在對她喊：「你一定能行的！」

　　英珠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她現在還覺得心痛。

　　「我永遠忘不了那句話，也永遠忘不了那只手。真的……真的是很溫暖。」

　　說著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塊有五釐米左右的疤痕。這是什麼什麼疤痕？」

　　「那是手術留下的。小時候被車撞過。」

　　「當時很疼吧？」

　　她好像聽見了振宇的聲音。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智勳聽著她的過去，喝了杯裡的酒。恐怖的交通事故，還有那個男的。他覺得完全能理解她。他想她突然改變想法刻苦學習是為了報答他，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猜測完全錯了。

　　「周圍的人都已放棄了我，可他用溫暖的手抓住了我。在醫院醒來以後，我發現世界完全變了。外邊的世界是那麼地美麗……我忘不了出院的那天。因為感到好奇，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是那麼地優秀。他跟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刻苦學習，也整了容。要想見他，我自己首先也得很優秀。我想再一次抓他的手。一旦抓住，我決心不再鬆手。」

　　「那後來跟他分手了嗎？」

　　「嗯，分手了。雖然我決心不再放開……，但是……他的手突然變得很冰涼。我怕抓住不放連我的手都凍住，就放開了他的手。但是我現在卻很後悔。要是當時抓住不放，至少現在不會這麼後悔。我當時應該堅持到底。但是我……沒那麼做。所以我現在痛苦也活該。張英珠！你活該！」

　　英珠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看來她已經醉得不行了。正好，她要是就這樣睡著的話，他就可以背她回去。但是他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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