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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我不會像過去那樣成天開校長的玩笑,走廊上我的身影不再風風火火,大家交流三八心得的時候,我會獨自躲在一旁備課。校長對我的變化大為讚賞,而濛濛則會不解地問:「怎麼一下子成熟了?為徐立濤而改變嗎?」

  我笑而不答。

  如同經歷了一場洗禮,我已脫胎換骨。從此之後,我會將感情藏在心中最深的角落,並慎之又慎。

  不怪任何人,是我對自己的一再放縱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是我不斷高漲的貪念才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人,還是要恪守本分的。非分之想,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這滋味,比天打雷劈更加難受。

  若不想再痛,只有讓它麻木。

  直到今天清晨,校長氣急敗壞地找我。

  「松松啊,怎麼回事啊?徐繼寶為什麼突然要轉學?」校長顧不得形象,焦急地期盼我給他答案。

  「他事先沒跟你打招呼嗎?」校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孤零零站在審判臺上,頭有些發蒙。剛結好痂的傷口又汩汩地冒出鮮血來。

  我究竟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為什麼那個男人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與我劃清界線?他對我已經厭惡到如此地步了嗎?

  「陳老師,你倒是說句話啊!」校長急得要拍桌子了。

  「我還有課,先走了。」在校長的瞠目結舌之下,我緩緩走出校長室。

  很快,濛濛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找我求證:「怎麼,繼寶真的要轉學?」

  批改作業的我連頭也懶得抬,「不知道。」

  「喂,認真點,繼寶要轉去哪?」

  「不知道。」

  「喂,別耍我好不好?」濛濛氣得伸手推我,「徐立濤真會打算盤啊,一把你搞定就給繼寶轉學,最可憐的就是校長,拉贊助的夢想無情地破滅了!松松,你倒是說話啊!」

  我抬起頭,正視濛濛的雙眼,「我沒什麼好說的,徐董事長和他兒子的事我通通不清楚。」

  濛濛這才收起笑臉,「怎麼,吵架了?」

  我保持著良好的笑容,「吵架?為什麼要吵架?」

  濛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正經起來,「出什麼事了?松松。」

  我把作業本收拾整齊,抱在懷中,笑容淡定,「什麼事也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

  既然他已決心要切斷與我的一切聯繫,我更應該笑著看他離開。這一刻正是關鍵所在,心軟的必定是輸家。

  吃過晚飯,獨自在房裡發呆。這已成了最近打發日子的重要手段。晚飯時,連媽媽都在奇怪我的反常,和爸爸交換起心得來。

  「覺不覺得松松最近不太一樣?」

  「是啊,乖了不少,見到我都主動叫爸了!」

  「也不嫌丟人,還好意思講出來!我是說她安靜了,沒事總愛躲在房裡。」

  「安靜有什麼不好,她平時話就有點太多,現在剛剛好。再說,躲進房裡說明女兒有心事,有心事說明她長大了,是好事呀。」

  「歪理。」

  ……

  他們議論的音量估計隔壁也聽得十分清楚,辛苦地忍啊忍,匆匆扒拉了兩口飯,便逃也似的回房躲清淨。

  當然知道那二人的險惡用心。明明就是說給我聽,還搞成什麼有問有答的討論形式。可惜,我陳松松是嚇大的,這點小伎倆對我已經不起作用。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條來自夏珩的短消息。

  松松,可以出來聊聊嗎?

  花園裡,夏珩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看到我,他立刻抬起手臂向我揮動。此時看著夏珩,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夏珩似乎也有同感。

  待我坐下,他歪著頭問:「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仔細想想,「三四天吧。」

  「差不多,」夏珩輕聲笑了,「談戀愛談成我們這個樣子,還真少見。」

  慘笑一下算是認同。頭靠在他的肩膀,說不出的踏實。沒有貼近徐立濤時的電光四射,但安然寧靜,僵直的身子終於可以暫時放鬆。

  「松松,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夏珩眼看前方,沉聲說。

  我靜靜聽著,並不意外。這個結局來得雖快,卻是必然。

  心頭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鎖,不知夏珩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去哪裡?」把手纏繞在他的臂彎。

  「公司派我到上海的分公司工作。」

  「升職了?」

  「算是吧。」

  「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會走很長一段時間。」

  「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夏珩回頭看我,眼裡也有不舍。

  他的臉離我那樣近,呼吸幾乎觸及我鼻尖。沒有臉紅心跳,反而把他摟得更緊。

  現在才知道,我和夏珩的感情已深入血脈。

  「松松,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默默點頭。緊咬嘴唇,忍住眼淚。

  微風輕吹,風中的我們相互依偎,享受著只屬於我們倆的最後的溫馨。

  許久之後,夏珩的聲音幽幽地響起:「松松,那個男人一定很喜歡你吧。」

  我沒有回答,只覺得臉頰上滑過一滴溫熱。

  「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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