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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搭腔,走過去把書包遞給徐繼寶,忍不住說:「把肩帶弄短一些。」

  徐繼寶又要給我鞠躬。我一把攔住。

  「他這是怎麼了?」我問。

  「表示他對老師的尊敬。」徐立濤忽然開口。

  「不必了,他乖一點,我比什麼都高興。」我的語氣很不客氣,「再見,不送。」

  轉身時,聽到徐立濤說:「陳老師,我們送你一程吧。」

  我回頭給他個假笑,「我暈車。再見。」

  「那麼,改天見。」他的笑也很假。

  我有些疑惑地注視著寶馬漸漸遠去。只留下卷起的塵土,兩行輪印。

  是我的錯覺嗎?

  照我的合理推測,他不是該記恨我嗎?不是該找人解決我嗎?最起碼也要去校長那裡告我個黑狀吧!

  可他都做了什麼?

  親自接兒子放學。

  隻字未提上次的事。

  還說要送我。

  這一系列行為太令人費解。

  這背後可能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暴風雨前的寂靜。

  又或許——他本來就是個不正常的人,只是我自己在杞人憂天,所以,何必理他。

  吃過晚飯,夏珩來找我。

  媽媽雷打不動地關注《天龍八部》。

  我和夏珩坐在我的小屋。

  「你今天回來得有點晚。」夏珩說。

  「是啊。」我仰天傻笑三聲,其實是受寵若驚得險些承受不住。

  「學校工作很忙吧。」

  「還好。」我的聲音細細柔柔的,眼睛盯著鞋尖,「對了,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忽然想起。

  他點點頭。

  「同事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他笑起來,「哪有那麼恐怖。」

  我翻翻眼珠,「女同事很漂亮吧。」

  夏珩怔了片刻,「倒沒注意。」

  「夏珩,」我語重心長,「切記女人是老虎。否則發生什麼辦公室緋聞,會影響工作,會被老闆炒掉。」我比一個炒菜的姿勢。

  「真的?」

  「真的。」

  「騙我。」

  「咦,聰明了。」

  「剛才回家的時候,碰到你的同事。」夏珩話題一轉。

  「誰?」

  「上次那個。」

  「謝濛濛?」

  「對。」

  「她說你很會教訓問題學生。」

  「哦,其實不是教訓,是教育。」我更正。

  好端端又想起那一對父子,讓人不由歎息。

  「很頭疼?」夏珩關心地問。

  可不可以別再提我的傷心事了,我會做噩夢的。

  「你們的工作實在很辛苦。」於是夏珩總結。

  我要說,理解萬歲。

  有人還嫌我是在吃乾飯,不過沒關係了,有了夏珩的這碗心靈雞湯,什麼樣的困苦我都能對付。

  沉默了一會,夏珩看看我,看看天花板,看看床背後。

  「你在找什麼?」我忍不住問。

  「哦,沒有。」夏珩說,但他的眼光還是上下亂晃。

  我感覺想要小便,站起身往外走。

  夏珩非常突然地從椅子上跳起。

  我嚇了一跳,「怎麼?要用廁所?」

  夏珩的臉有些漲紅,「不、不是。這個……這個……」他的手從褲兜裡伸出,微微顫抖著遞給我一封信。

  一封藍色的信。

  我當場僵在原地。

  「給……給你。」夏珩結巴一陣,「我、我走了。」

  我接過信的一刻,夏珩奪門而出。

  握著信封,耳膜裡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慢了半拍的狂喜佔據了整個大腦。

  這乃是本小姐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信的出處來自我的摯愛,意義非同一般。

  怎麼辦,怎麼辦?我應該拆開來看嗎?

  下身的一陣痙攣提醒我,還是先去個地方回來再看吧。

  沖過廁所,我特意洗了兩遍手,抹上嫩手霜,再噴點香水。

  回到房裡,不忘雙手合十站在窗前,感謝上天這麼快讓我美夢成真。

  謝謝啊。緣分啊。

  低頭,寫字臺上的信似乎在向我招手。我輕輕拿起它,慢慢撕開,緩緩將信紙取出來,然後,用我充滿芳香的熾熱的雙手展開它,用我最深情的聲音念道:「濛濛……」

  等一下。

  再等一下。

  我重新仔細確認一遍。

  就像一盆涼水飛流直下。

  濛濛:

  你好。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也請原諒我的冒昧。

  還記得我嗎?那天匆匆一見,我們沒有過多的交談,但只是一句「你好」、一次握手,你的身影已經深深印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

  別罵我的唐突,我確定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人,我不想錯過。也別笑我的膽怯,我對著鏡子無數遍地練習,卻總是話不成句。我需要你給我一個鼓勵,或者,一個微笑。

  王夏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抓起信封翻來覆去地看,果然,在它另一面,寫著大大的「謝濛濛收」。

  原來,只是需要我轉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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