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樹下的棉花糖(11)_涼涼

十一

　　松子跟佳寧的關係經過唐綿綿的大力相助現在跟碉堡一樣牢不可破，兩人如膠似漆。為避免受刺激，唐綿綿躲著松子不見。藍一純也經常和蘇揚一起過兩人世界，唐綿綿更不能去當電燈泡。

　　每天縮在被窩裡看小說看碟聽音樂，或對著電腦螢幕跟一群不知道年齡性別膚色的所謂網友的人瞎侃，餓了就胡亂吃麵包餅乾或關上門用電鍋煮泡面，困了就睡，不分黑夜白天。偶爾，去課堂溫習一下快被遺忘的老師面容，順便從藍一純書包裡找本本子複製落了兩月的作業。或去圖書館從一大堆落滿灰塵的書裡挑選幾本能和自己臭味相投的，留著沒事的時候翻翻。唐綿綿生活的惟一規律是，星期五下午一定要和藍一純穿過一條長長的街去那家叫什麼客隆的超市去採購下一星期的"乾糧"……

　　當然會有無窮無盡的煩惱，比如，用爆的電話卡塞滿一抽屜，錢包空了，而下月生活費的到來還遙遙無期;比如，圖書館總借不到好看的書，而沒用的書一大堆，害她淘得眼睛疼;比如，雖然用了最新的祛痘面膜，小痘痘還堅持打擾原本五官還算端正的臉，其不屈不撓艱苦奮戰的精神絕不亞於南泥灣的三五九族……心情當然如裸露在空氣中的白磷一不小心就著火;比如，同屋的阿莉又失戀了，而她男朋友正好是唐綿綿討厭得要死的人，她就乘機公報私仇，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地把他從頭到腳批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好像他的存在就是對廣大人民感情的傷害，就好像失戀的是唐綿綿而不是阿莉;比如，胸口發悶，就站在陽臺上冒著被扔拖鞋吐口水的危險，伴著鋸木頭一樣的吉他聲，用破竹竿搗爛瓦尿罐子一樣的嗓音（媽媽的評語）唱:"最近比較煩，比較煩……"

　　總之，日子就像掛在樹枝上的破塑膠袋，風一吹發出難聽而又無能為力的噪音。

　　2

　　最近，唐綿綿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有了一個能蕩起一片漣漪的亮點，那就是吃早飯!

　　估計很多人聽到唐綿綿的想法都會嗤之以鼻，什麼破追求啊?!豆漿油條牛奶雞蛋八寶粥，翻來覆去，排列組合也就那麼多花樣，還能吃出來樂趣?!

　　嘿嘿，那是常規的吃早飯不是?為此你要付出慘重代價---比如，要梳洗吧，不然你怎麼見人?要適當早起吧，晚了就沒的吃了。而且，最重要的，你總得屁顛兒屁顛兒跑一趟親自去吃不是?

　　而對唐綿綿這種不喜歡修邊幅憎恨早起，寧肯咬咬牙挺住老師的淫威，不管他學分、考試成績、期末測評，堅決不肯上課的人，這些足以要了她的老命。

　　怎麼樣才能不早起不梳洗躺在被窩裡吃早飯，吃完了還可以美美地再睡上一覺呢?嘿嘿，一般想不出來吧，因為你沒懶到家啊!有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形容唐綿綿吃早飯再準確不過。看招!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實地考察，唐綿綿發現她們宿舍的陽臺對準樓下大廳門口，而大廳裡就有早餐店。這就意味著，唐綿綿和早餐和大地成一條直線。空間上的問題完全不嚴重嘛!但早餐不會因為這個而自己飛上來。經過三天三夜苦思冥想，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直到肝火上升腸子糾結，偉大的唐綿綿終於想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萬全之策。

　　唐綿綿跑到圖書館向正看在書的藍一純尋求支援時，小妮子幾乎把頭搖斷，聲稱:"堅決不能間接毒害祖國的花朵，不能培養社會主義的蛀蟲。"

　　硬的不吃來軟的，唐綿綿正準備放棄尊嚴、死乞白賴軟磨硬泡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時，一個可愛的身影映入眼簾。

　　有了!宿舍有位"勤勞的處女"---小胖子。整個一又紅又專的"積極分子"!誰不讓學習跟誰急!有課必上，從不缺席，沒課就去圖書館報到，比那看門的老頭兒出勤率都高。而且朝九晚五，雷打不動。嘿嘿，就她了!

　　翻箱倒櫃找出以前松子送來的水果籃子。水果當然是早已被唐綿綿吞噬，而且經過五臟六腑消化完早就成農民伯伯的肥料了。

　　唐綿綿把空籃子拴上一根繩和一個鈴鐺。她們住三樓，那繩大概十多米長，夠了。就這樣，硬體措施準備完畢。

　　花了五隻"可愛多"買通小胖子。約定好每天早上她上課去圖書館時把唐綿綿叫醒，走到樓下時幫她買早餐。唐綿綿把籃子放下，等她把早餐擱進去，搖動鈴鐺，唐綿綿再把籃子吊上來就大功告成了。

　　"天才就是天才，任何狀況下都顯示出自己的過人之處!"

　　別誤會，這不是什麼名人名言，這是唐綿綿跟藍一純自誇的話。當時，藍一純抱著垃圾桶幾乎把胃吐出來。可憐的小美女，誰讓你遭遇了棉花糖?!

　　第一次實施計畫時，一切順利。清晨，萬丈朝霞光芒中，唐綿綿睜著睡眼惺忪的大腫眼睛，緊緊盯著籃子搖搖晃晃上來，口水幾乎流成河。當白色塑膠小碗在她手心裡穩穩降落，不，是"升落"。唐綿綿心裡的成就感不亞於第二世界大戰中盟軍登陸諾曼第，激動得幾乎要流淚。粥弄灑了一點，卻完全不影響唐綿綿的食欲和它的美味。她一面喝著甜甜的八寶粥一面向正看書的藍一純自誇:"聰明吧我，天才吧我!"

　　藍一純敲著好朋友的腦袋罵:"懶惰吧你，墮落吧你!"嘿嘿，這絲毫不影響唐綿綿的好心情。痛痛快快地喝完粥，把盛粥的方便盒扔進垃圾桶抹了抹嘴巴接著睡的滋味，那叫一個爽，天才就是天才!唐綿綿得意洋洋，很快再次沉入夢鄉。

　　第二天運粥的時候，樓下聚集了一大幫男生起哄，"天哪，看那是什麼?!真天才!小妹妹，粥好不好喝啊，給我喝點吧!"

　　唐綿綿得意，不理他們，穩穩當當把粥運上來，哧溜哧溜地喝了一個精光，把垃圾一丟倒頭就睡。日子過得像那個歌裡唱的那個什麼，對了，像蘸了蜜的糖。

　　一個星期後，再沒有人起哄。因為每天早上唐綿綿穿著睡衣頂著雞窩一樣的頭髮趴在陽臺上，會發現隔壁陽臺和對面的樓上，垂著大小樣式顏色不等的籃子七八隻。同樣，有七八個一樣蓬頭垢面的腦袋和七八雙惺忪的睡眼。嘿嘿，唐綿綿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自從幼稚園時考第一阿姨給帶上大紅花，這種高興得飛上天的感覺很久不曾有啦。唐綿綿真想做"空中飛人"直線沖過去問他們收"專利費"，因為加進了成就感，那粥喝起來都比平時香甜。估計愛迪生發明燈泡後被普及也就她此刻這心情。而且她驚喜地發現，她的"吊籃"技術開始爐火純青:籃子上升的速度加快，粥還一點不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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