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1)_張千幻

一

　　序幕

　　"音茵……可以幫姐一個忙嗎？"

　　白色的病房裡，一切都是那麼蒼白寂寥，夜風吹動著窗幔，城市裡的燈紅酒綠，趁著夜風掀起的窗幔擠進這間冰冷的房間。

　　農洛芸的聲音輕得像是在抽絲。

　　"咳……咳……咳……"

　　農洛芸輕咳了兩聲，似乎是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支撐著身體，微抬起頭，蒼白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看似已經絕望到頂點的眸子裡突然閃過一絲光芒，然後，就再也沒有反應了。

　　"姐，你說吧，我一定答應你！"

　　農音茵握緊姐姐的手，驚恐地接受著她掌心傳來的陣陣冰冷，她已經記不得過去多少天了，當醫生告訴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等待的時候，那種驚人的寒意就在不斷地襲來。

　　"音茵，謝謝你！"

　　農洛芸美麗的眸子終於轉動了一下，其實，雖然憔悴但她看起來卻依舊美麗，這一點，從農音茵的臉上就可以看到。

　　"我想，讓你幫我去赴一個約定。"她努力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蒼白甚至有些發紫的嘴唇抖動了一下。

　　"那是兩年前，我愛上了一個男孩，他也非常愛我，可是，我卻在他最需我的時候離開了他。"

　　農洛芸重重地換了口氣，她的病已經把她折磨得筋疲力盡了。

　　"姐，你--從沒告訴過我這些的。"

　　幽黃的燈光閃了一下，農洛芸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入耳根，她靜靜地看著窗外，可是卻沒有留意到一片枯黃的葉子正飄飄揚揚地飄落下來，撞在玻璃上又掉了下去，窗外的天空已經陷入黑暗，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很留戀，或許，一個即將離開的人對世間的任何東西都是非常留戀的吧？

　　良久，她才又轉動了一下那雙毫無靈氣的眸子，無力地看著妹妹農音茵。

　　"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農洛芸的表情認真得有些出神，仿佛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在他的世界裡，那一天應該是最慘痛的一天，父母因車禍同時身亡，而我又拿到了複查結果，讓我怎麼忍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我真的沒有辦法想像，他必須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生死離別，我不忍心……"

　　像是在敘述一個感人的故事，農洛芸的情緒有些激動。眼淚浸濕了的地方，如同一朵悄悄綻放的灰白花朵。

　　農音茵倒抽了口氣，心痛讓她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

　　幫姐姐擦了擦眼淚，又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眼淚。

　　看著點滴不停地滴著，她想，在被那些疼痛折磨得睡不著的夜晚，姐姐總喜歡翻的那些照片中，那個如冬日陽光般燦爛的男孩，應該就是姐姐口中的那個人吧？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的幸福，她早就看到了。

　　"可是，我真的不忍心就那樣離開他。"農洛芸繼續說道，臉上竟然劃過一絲幸福的神色，音茵仿佛看到如花似的少女情懷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在信中為我們作了一個約定，就是一年後在雲錦大學見面，所以，音茵，你一定要考取雲錦，去替姐姐完成那個約定。"

　　雲錦？

　　那不是姐妹倆從小就約定好要考取的大學嗎？

　　農音茵還來不及說什麼，突然，農洛芸猛烈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突然間變得蠟黃。

　　"我去叫醫生來！"

　　農音茵害怕地站起身來，卻被農洛芸死死地拉著不肯鬆手。

　　"我知道……我……對不起……他……答應我……替我……好……好愛他……"

　　突然吹起一陣大風，窗幔拼命地搖擺著，像是一個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的人。

　　農洛芸的眼神由期望變成絕望，唇角邊靜靜綻放的蒼白的笑容讓人心痛不已，農音茵含著眼淚不斷地點頭。

　　"我知道，我會的……"

　　……

　　白色的病房裡，白色的床和白色的牆，整齊依舊。剩下的半瓶點滴被護士拔了下來，或許是忘記了，藥液一個勁地滴在地上，滴成一攤沒有形狀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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