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飛過小熊座(28)_米朵拉

二十八

　　夕陽半落，雲朵像是被撕碎的棉花糖。

　　雪珥走下樓梯。

　　宿舍樓門外的佈告板前，那個穿著淡藍色格子襯衫，背了一隻大大的深藍色背包的男生，便悄悄地轉過身來。

　　夜風，輕輕地吹動他細碎的黑髮。

　　淡粉色的光芒映在他白皙的臉頰上。

　　他的眼瞳清亮，像是夏夜晚風中閃爍的星子，那光芒中倒映出她的影子，然後他看到她，輕輕地抿起嘴唇，微笑。

　　她便也笑了。

　　相對的笑容。

　　像是夜晚裡柔柔的風。

　　她和他，一起走在絨花樹成行的林蔭路上。

　　暮色的風拂動樹枝上粉嘟嘟的絨花，有不勝風力的花瓣細細碎碎地飄落下來，落在她的發梢，落在他的肩頭。

　　她慢慢地走著。

　　身後，跟著靜靜的他。

　　忽然，她轉身，長髮白裙蕩起動人的漣漪；他也暫態抬起頭，清秀動人的臉龐上，一抹晶瑩的光。

　　「我……」

　　「你……」

　　他們兩個居然同時開口了！

　　這樣的巧合讓兩人忍不住同時笑出來，她羞赧的臉孔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紅。

　　「你先說。」雪珥輕輕地眨眨眼睛。

　　衛嘉望著眼前的她，亭亭白裙，小巧的翻領蕾絲，精緻手繡的裙擺。唯有腰間系了一條大紅色的蝴蝶結腰帶，仿佛一隻冰雪動人的瓷娃娃，偏偏系上了一抹亮眼的彩虹。她美麗、純淨、澄澈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他幾乎不想把那句話說出口了。

　　他微微地抿唇想了一想，慢慢地說：「FSKY登山社會在三日後起程前往松裡雪山，所以我的暑假應該在一個星期之後才能開始。」

　　啊……

　　她微微地張開嘴唇，怔住。

　　本來擠在心口的話，被他這一句全部塞住。

　　她對這個暑假本來充滿了期待，甚至在剛剛羞澀地開口時，還在想應該怎麼和他提起她那讓人害羞的計畫。可是她還什麼都沒有說，他的話已經把一切計畫全部打亂。

　　他望著她紅唇微張、瞳眸微圓的表情。

　　輕輕地，笑了。

　　「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還是你原本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他的笑容，亮晶晶的。

　　夏雪珥終於回過神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表情，無措地抓抓自己長長的黑髮：「沒有，我沒有什麼話……」

　　眼睫微垂，長長的，卷卷的，像洋娃娃一樣。

　　衛嘉輕輕地向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那抹淡淡的檸檬清香，像透明的霧氣一般向著她淡淡地籠罩下來。

　　「小耳朵……」他輕輕地叫她。

　　她禁不住抬頭。

　　看淡淡的夜風，吹過他濃密捲曲的長睫毛。

　　粉紅色的絨花像是夕陽下淡粉色的花雨，撲簌簌地在他的肩後沙沙地撲落下來。

　　她仰望著他。

　　他的表情像夢境一樣動人：「我會回來的，小耳朵。我會帶松裡雪山上最純淨的冰晶給你，那就像是我的心，我的心裡純淨、澄澈，只住著一個透明的你……」

　　「噓——」

　　他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手指就輕輕地放在他的嘴唇上。

　　「不要說。」她眨眨眼睛，眼神清亮亮的，「現在不要說，好嗎？我想在一個鄭重的時刻，一個重要的時刻，認真地聽你說。」

　　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後他返回來的那一天，是她十七歲的生日。

　　她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那一天。

　　她想把所有的溫暖都留在那一天。

　　她想在那一天，再和他走到這裡，挽住他的手，在粉絨花飛落如雨的時候，輕輕地附在他的耳邊，用最輕、最柔軟的聲音對他說：「衛嘉，我……」

　　他望著她。

　　任由她纖長微涼的手指貼著他的唇。

　　他的眼眸裡，倒映出她眼瞳裡亮晶晶的星芒。

　　「小耳朵，你會等我回來的，是嗎？」

　　夜風，卷著柔軟如小花傘般的淡粉絨花，輕柔地飄過……

　　雪珥捂住自己的臉。

　　寂靜的檯燈靜靜地灑落著熾白的光芒。

　　光芒落在她白皙的指縫間，一點點悄悄溢出鑽石般的星輝。

　　叮咚。

　　微博輕響。

　　如果當初已忘記：如果回憶只能帶來痛苦，那就把回憶鎖進抽屜，當你有了足夠的勇氣，再拉開回憶的抽屜。答應我，當看到回憶的那一刻，不要再哭泣。因為請記得，回憶，已經永遠成為過去。

　　翌日。

　　夏雪珥才剛剛走到營養學二班的走廊上，就忽然發現教室走廊上擠滿了人。

　　「嘖嘖，真是大手筆。」

　　「時光集團就是生產巧克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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