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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我拖著一頭長發自屏風後出來的時候,風宇澄冰冷的眸子中閃現出一絲驚豔來。

  自我來了,身邊接觸的便少有女人,更沒見過這樣的正裝。此時穿在身上了,方覺得,這時代的女裝,真是美麗極了。

  因為是冬裝,所以繁複厚重些,卻依然精緻得體。裙分內外兩層。內層月白的衣衫,只露出袖、裙,外層煙紅的罩衫才是精華所在。如男裝正裝一樣高高豎起的高領,妥帖的拖著小巧下巴。自領口正中,向左右兩側至腋下開襟,裝點小巧的盤花扣,右側為襟口,左側卻是對稱的裝飾。五寸寬的腰帶,自胸下束起,腰帶上方自身體兩側向中間有細微的弧度,硬挺的托出腰部的曲線,下方則是左右重疊的柔軟下擺,輕柔的貼身設計,呈現出妖嬈的身體曲線。裹裙貼身,後長前短、左右相襯,長及膝下,露出月白的寬裙。袖子的設計分外獨特,上臂緊致,前袖寬大,自肘關節處煙紅的絲帶優雅的系出蝴蝶結,前袖便成為盛開的花朵。

  整件衣服,只有月白、煙紅兩種顏色,刺繡也都是以這樣淡如水的緋色完成,卻淡雅婉約,別致動人。

  我雖瘦弱,身上卻沒有太多女孩子的嬌柔。這樣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恰好剛柔並濟的烘托出纖細的身形來,淡雅的色澤又平添出一抹女性的嫵媚。

  風宇澄揮一揮手,侍女們便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退下了。他挽了我的手引我去梳粧檯坐了,又將胭脂水粉一一的擺在我面前。

  我細細的翻看了一下,微一忖度「我要一點蜂蜜,有沒有?」

  他不說話,只一會便捧了蜂蜜來。

  「寶髻輕輕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本就蒼白細膩的臉,只用一點嬌白的潤顏霜打底,娥眉如遠山出雲岫,粉腮若桃李耀枝頭。我將手邊的幾款眉筆細細的挑選,選了色澤、軟硬適中的一款,仔細的修了,畫出精緻的眼線,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便顧盼生姿。再選一款桃紅的胭脂以蜂蜜調潤,用指腹輕輕勻在唇上,最後以珍珠粉定妝。

  左右細細的打量,去桌上挑一管極小的毛筆,伸手遞給風宇澄,「你可會畫梅花?」

  他愣一愣,「會。」

  我簡單的告訴他我要的樣子,他挽了袖口,一手托在我下巴,輕輕在我眉心畫了。多了不要,只半朵便足夠了。我這衣衫本就素雅,若突兀的點一款紅梅,反而不雅。但以珍珠粉、蜂蜜、胭脂調出的色澤,清淡若水,只仿若自肌膚裡透出的一抹淡紅。

  「我替你挽發,可好?」

  「你會麼?」

  「以前,我常替母親挽發,後來知道了一些事,便不去了。」

  他的手,綿軟如錦,慢慢的在我發間穿梭。

  額前長長的碎發,服帖的順著臉頰滑下,露出姣好光潔的額頭。腦後挽一極簡潔的髮髻,以優雅的蝶翼八寶玲瓏簪細細的別著,簪子猶如蝶翼,自腦後的髮髻上探出完美的弧度,襯托出嬌俏的臉型。而身後拖曳的長髮、身前飄揚的發腳,更顯得鮮活靈動。

  待挽好了頭髮,他定定的看鏡中的我,「莫漓,你真美。平時只道你古靈精怪,一雙眼靈氣逼人,卻不曾想你會這樣的美。」

  「美?這樣的詞用在我身上你不覺得浪費了麼?我充其量是不醜而已。」我早就知道,我可不是什麼曠世美人來的,只是他看慣了我男裝不施粉黛的樣子,這樣的乍一換裝束,自然便覺得驚豔。

  「開我東閤门,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出門見夥伴,夥伴皆驚忙,同行十二載,不知木蘭是女郎。」

  忽然想起木蘭詩裡的這些句子,不由的笑了。

  「莫漓,能看到這樣的你,便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呵呵,」我側著頭露出微笑來,「我可是不貫這樣的,只這一時罷了。對了,你什麼時候看出我是女孩來的?」

  「呵呵,我只是懷疑罷了!是你自己承認的。」他一面笑得狡黠,一面已經取了我貫穿的那件白狐裘皮披風給我,「我們走吧。」

  「去哪了?」

  「回雪堡啊!明兒就是春節,總要趕回去吃個飯的。」

  「啊?!」我吃了一驚,下意識的便看搭在屏風上的男裝。

  「別看了,我們就這樣走。」

  「你賴皮,你說只給你看的,我這樣子回去會被人笑話死了。不要!」

  「好容易妝點的這樣漂亮,回去給大哥看看也是好的。」他小心的將我的發攏好,淡淡的說道。「准保不讓人看見你就是了!這麼漂亮的人兒,我還不捨得給人看呢!」

  我低頭想了一想,一時拿不定主意。我還真不習慣這樣的打扮,可立時便卸了妝,又覺得可惜。正猶豫間,風宇澄已經牽了我的手出門。

  整個別院的人似乎都消失了,一路走來竟沒有遇見一個人。直到我們都在馬車裡坐了,方有人低聲請示,「公子,出發麼?」

  他只是點點頭,不曾出聲,馬車卻已經行進。呵呵,我不由斜睨著他笑出聲,「瞧,你只是點頭,外面都聽到了。」

  風宇澄倚在車廂一角看我,「你貫會調皮。不是說你自幼在山野中以男兒身長大的麼,怎麼這樣精通……」他抬抬下巴,示意我是「化妝」。

  「這個?」我抬手摸摸臉頰,真是,果真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看見漂亮的一切就暈了頭麼?我悄悄吐舌頭,「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

  我還沒說完,風宇澄便將食指豎在唇邊笑得滿面狡黠——這噤聲的動作,還是從我這裡學來。「你啊,打扮的這樣漂亮還是口不擇言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眸子裡的冷淡一直沒有化開,縱使笑著,也是憂鬱的神色。

  他在車窗的小臺上撐了手臂,另一手輕輕放在胸腹間。面上雖還是淡淡的神色,我卻分明感到他臉色並不十分好。

  「你怎麼了?胃痛?」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忽然想到青梅說他胃不好,不能喝酒。「你昨夜喝了酒?」

  他不答我,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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