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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我前段時間受傷了,肋骨和右腿骨折、背上被鞭子打傷,也很疼。奇雲,要比它疼吧?」

  「嗯,疼得多。就像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我狠狠的握緊雙手,呢喃出聲「像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像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又想起他昏死在我懷裡時的樣子,我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掌心,仿佛他那時吐出的鮮血仍溫熱熱的留在掌心。

  眼淚大滴大滴的跌落。

  一直以來,那個人,清冷寂靜,如月夜孤蓮。他淺淺的眸中流淌的情緒,如同深山溪澗,清澈幹冽。快樂時,淡淡的笑了,不快樂時,靜靜的處著,生氣了傷心了惱了不過是面無表情而已——

  偏就是這樣的人,用他的生命,為我撐起了一片天來。

  風無痕,沒人比你更傻了。

  想起他那日緊握的雙拳,那泛白的指尖——只有兩個月而已,距離上次毒發只有兩個月而已——他一個人,究竟要怎麼去面對那些徹骨的疼痛?

  「風無痕,風無痕……」淺淺的呢喃出聲。

  卻有無數鮮血,毫無預兆的噴出。在我白色的袍子上畫一片繁花似錦。觸目驚心的紅。

  我卻只是靜靜的坐著,一顆心,慢慢飄遠。

  「莫漓?」付清雲一把抱住我緩緩滑落的身子,張口大喊「相公!相公!」

  我聽見房門被撞開的聲音,首先沖進來的是風宇澄,齊良玉緊跟其後。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莫漓,莫漓!」是風宇澄,他眼裡分明已有了淚滴。

  我凝神微笑,「沒事,你出去。這樣貿然闖進夫人的臥室總是不好的。」我緩緩皺了眉頭,抬手擦唇角的血漬,「你出去吧,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竟會這樣的嘔出血來。甚至沒有感覺到身體有絲毫的疼痛。

  我只是覺得,這一顆心,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柳公子!」風宇澄的眼中幾乎冒出血來,雙手緊握成拳,「倘若殷莫漓有個三長兩短……」

  「風公子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捨得殷莫漓,我還不捨得內子勞神呢!倘若信不過我們夫妻倆,大可以立刻走了!」齊良玉廣袖一甩,背過身來,我可分明看到他眼中的驚慌。

  「就算是你們想帶他走,我也是不許的。此時他若離開了,出不了大門必死無疑,除了師傅的金針之術,怕沒有人救得了他。風公子還請外面坐了,小婦人有事與我家相公說。」付清雲這話說的不亢不卑,雖是溫婉的口氣,卻字字句句的叩在人心上。

  風宇澄回頭看著我,我無力的沖他擺擺手,他露出個無限眷戀的神色來,慢慢退出房去。

  他方房門,齊良玉立刻沖上來將我抱在懷裡,「清雲,她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我茫然的看著他,想笑,眼淚卻成串的跌落,「玉哥,你為什麼要將我們丟在雪堡?為什麼不管我們?風無痕會死的,倘若他死了……」話未說完,竟又嘔出一口血來。

  齊良玉伸手擦那血漬,竟一時慌了神,「你放心,他不會死,玉哥不會讓他死。」

  倒是付清雲果斷道,「玉哥,幫我退了她的上杉,我……」話說到一半,兩個人都愣了,「顧不了這麼多了,救人要緊。」

  齊良玉稍一躑躅,隨即將自己玄色外衫上撕下一角,蒙了雙眼,伸手便握住了我的襟口。

  「不,玉哥,別……我……」我本能的想要掙扎,卻被齊良玉握住雙手,「莫漓,自家兄嫂,此時顧不了這麼多了。」他蒙著眼,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一臉的緊張關切。

  「莫漓,你聽著,我現在用金針強行阻斷你體內的毒素運行,會很痛,可你不能出聲,一但風宇澄聽到闖進來,怕是要出事的。」

  我緩緩點頭。

  齊良玉又抬頭問付青雲「要不,我點她啞穴?」

  「不行,我本來就是要阻滯她的氣血運行的,你再點她啞穴,怕反傷了她。」

  我為什麼不死掉?死了便不會痛了吧?

  從來到這裡開始,我流盡了一生的眼淚,嘗盡了所有的苦痛。我一個人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絕望而孤獨。身邊宛似有烈焰焚燒,自五臟六腑往外蔓延,我就要化成灰。雙手緊緊的絞握身下的被單,分不出是汗和淚,順著鬢角無聲的流成河。

  想要掙扎卻被狠狠的束縛。

  「無痕,無痕……」口中被人塞進了什麼東西,我緊緊的咬著,發不出聲音,只能一聲聲的在喉間嗚咽,竟慢慢嘗到了血腥的滋味。

  我渴望一種救贖。

  疼痛緩緩退去,不及我喘一口氣,竟又變本加厲的襲來。

  我為什麼不死掉?死了便不會痛了吧?

  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只覺得深深淺淺的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

  我就是暴風雨中的一隻小船,不知道何時,便屍骨無存。

  恍惚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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