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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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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遺腹子,沒有出生,父親便死了。她不愛我,她一顆心全在風長空身上。為了他,為了幫他除掉可能跟他兒子奪權的我,她不惜痛下殺手。」他的雙手微微顫抖,緊貼在我手上的雙唇也不停顫抖,「你知道麼?你知道被自己親生母親用利刃紮進腹中是什麼感覺麼?那一年,我才四歲,我那麼痛,流了好多血,我哭著喊她,求她,可是……她要殺我……她要殺我……」他抬頭看著我,禁不住哭出聲來,牽著我的手探進濕透的中衣,按在他赤裸的胸口,我便清晰的感覺到掌下猙獰的傷痕。「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我幾乎夜夜夢見那把尖刀,狠狠的刺進我的胸口……」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不停的啜泣,「娘,娘,你不能,你不能殺宇兒,你不能殺宇兒……宇兒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宇兒只要娘親,只要娘親……」他將頭埋進我懷裡,失聲痛哭。 我將他緊緊的擁在懷裡,忽然就想起那個黃昏,風宇澄安靜的對我說,「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安靜的生活。」 也許,他最渴望的不是權勢錢財,而是至真至純的感情吧。 我實在想像不出,那樣的劫難,對於風宇澄究竟是怎樣的噩夢。那是一場怎樣的愛恨?一場怎樣的爭鬥?何其殘忍,何其無理! 這個人有時天真爛漫,有時深沉細膩,有時溫柔熱情,有時安靜憂鬱——每一個都是他,卻每一個都不是。想是這樣複雜的環境和特殊的閱歷,一定讓他自幼便懂得隱藏自己、知道八面玲瓏,而真實的自己藏的深了,便漸漸的尋不到了。 如此說來,最孤單困惑的人,該是他了。 「別哭了,別怕,已經都過去了,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我撫摸他的頭髮,緩聲安慰他。 他竟在我懷裡睡去,一雙手仍緊緊的握著我的不肯鬆開。便只得牽鈴喚青竹進來,好歹的哄著,才讓他鬆開了手。 我藉口去熬醒酒湯便先行離開。青梅卻不肯讓我走,說無論如何讓我照顧他一夜,「你聽,公子一直喊你呢,你不在,怕他是睡不好的。」 我皺了眉,果真聽到風宇澄一聲聲的喊我。沉沉歎一口氣,我轉身為他收拾床榻。 我腦裡煩亂,今天遇到的事情實在太多,竟一時想不明白。風宇澄亦不肯好好睡,直握著我的手鬧了大半夜。 竟絲毫不惱他。那樣孤單無助的他,讓我心疼。 這顆心,被自己母親的利刃刺穿——該是怎樣的寒冷、怎樣的痛楚。那一刀,定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讓所有的保護、寵愛、珍視,隨著那血流如注的傷口,流淌成一種過往。 他的瞳孔依然純淨如初,可那顆柔軟脆弱的心,卻隱藏在深不見底的黑夜之中——卻又瘋狂的渴望著信任、渴望著柔情、渴望著關愛。 原來,這樣喜怒無常、善變詭異的人,不過是個可憐之人。 原來,竟是為此,他對我說,「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 心,竟隱隱的疼。 是為此麼?他嫉妒著我對無痕的好,嫉妒那份溫情?便想將我留在身邊?讓我對他好麼? 竟這樣的孩子氣。 他仍握了我的手默默流淚,整個人蜷縮成一種極度孤單的姿態,瞧起來,那麼無助。 不知以往那無數個冷清的夜,他是否也這般的蜷縮在角落中,無助且惶恐,直到習慣黑暗與淒冷。 「你要對我好——殷莫漓,你要對我好——」他微微的睜開眼,帶了絲絲的迷醉看我,孩子氣的撒嬌。 「放心,我會對你好——」 清晨,風宇澄先醒了,搖著我的手喊我,「莫漓,你怎麼在這裡?」 我哭笑不得,「公子喝醉了酒鬧著要我陪,我自然就在這裡了。」 「嗯」,他揉揉額角,「我沒說什麼吧?」 「沒說什麼,只是拉著我喝酒。」我扯著嘴角笑笑,這樣回答他。 我晃一晃頭,撐著身子準備站起來伺候他起身,卻一個趔趄栽倒在地。風宇澄慌忙伸手接了我,「莫漓怎麼了?」 我跌坐在地上,大力的甩甩頭,「沒事,沒事,只是有些頭暈。」不等我緩過神來,他已經將我抱到他的榻上。 昨天吹了冷風,夜裡幾乎沒怎麼睡,身上的濕衣服又沒換,我這身體的,不病才怪了。 「好燙!怎麼辦?莫漓,你怎麼又病了?」 我苦笑,掙扎著便想起身,「不妨事,我都慣了。我這身體,向來如此的。」 他一把將我摁回去,「別,你躺著休息,我喚人去替你煎藥——我真是該死,竟又讓你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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