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吧，龍太子(24)_青語

二十四

　　三個人都沉默。

　　貴妃蒼白的面孔上，眼淚如珍珠一樣，一顆一顆地滾落下來，滾得人的心都碎了。

　　再後來，高力士立在門口，手中捧了三尺白綾。

　　貴妃沒有哀求，也沒有問為什麼，她捧著白綾，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沒有回頭，也沒有別的話，像是所有想說的，想做的，這一世都已經做盡，再沒有別的遺憾。

　　—如果當真沒有遺憾，又何必落淚？

　　這樣傾國傾城的一個女子，就仿佛夜空裡最明亮的一顆星，就這樣隕落了，我心裡難過，難過得眼圈慢慢就紅了。

　　我看著她的身影慢慢沒入漫天鉛灰色的煙雨之中，忽然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我要救她！

　　這個念頭就如一點火星落在草叢裡，片刻就成燎原之勢，我三步並作兩步就要衝出門去，忽然長袖一緊，回頭去，是明月拉住了我。

　　我說明月，貴妃就要死了。

　　「我知道。」

　　「她是很好的人，你……就這麼看她去死嗎？」

　　「你救不了她，我也救不了她。」明月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沒有哀戚，也沒有難過，她這樣冷靜，冷靜得就好像貴妃只是她刀下鹵肉，切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我知道那只是一個事實，一個我不願意接受卻不能不接受的事實，於是停住了腳步，冷冷看著明月，說：「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冷面冷心的一個人。明月，你這一生之中，就從來沒有為別人掉過眼淚麼？」

　　說這些話，是明知道於事無補，明知道會傷到她，卻還是忍不住說了，也許是因為失望，又或者，純粹只是想要發洩。

　　明月吃驚地抬頭看我一眼，說：「沒有。」

　　我料不到她這樣回答，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兩個人，就這樣對峙，淒風苦雨，冷冷長夜，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月忽然幽幽問道：「你……很喜歡她麼？」

　　「誰？」

　　「貴妃娘娘……她那麼美……」

　　我點頭道：「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她對我們這樣好，無論容貌美或者不美，我都會喜歡她的。她現在要死了，我又沒有法子救她，我覺得很難過。明月，你不難過麼？」

　　明月抬起頭來低聲道：「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麼？」

　　「你好端端地，怎麼說起這樣的話！」

　　「如果……」她微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在我看來簡直是淒婉了，「我說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麼？你會為我掉眼淚麼？」

　　「才不會！」我忿忿地道，「我會到地府去，把黑白無常揪上來，胖揍一頓，逼他們把你還給我。」

　　她又笑了一下，說：「阿牛大哥，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會說這樣的甜言蜜語。」

　　……這是甜言蜜語麼？就算是吧，不過作為東海第一紈絝，會說甜言蜜語很奇怪麼？我這樣想，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皮，道：「總之，不要再說死不死的了。」

　　明月聽到這句話，又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和貴妃的關係。」

　　「啊？」我回頭瞧了她一眼，「她不是你的主顧麼？」

　　「你見過一個買鹵肉的對賣鹵肉的這樣客氣麼？」

　　……那倒是。

　　明月看見我懵懂的樣子，深吸了幾口氣，方才艱難地道：「你聽說過……傀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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