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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拜年

  沒留神,一年就到了頭,雪花那個飄啊,北風那個吹呀,灶王爺就要上天了呀。

  在烏七八黑的鍋子底下憋屈了一整年,煙薰火燎,總算等到出頭的時候,灶王爺那個心花怒放呀。

  話說那一日清晨,白霧茫茫,一口氣吹出去,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灶王爺趕早,一踩腳下的鍋子鏟子,嗖的一下就飛上了天空,有小鳥兒被老媽逼著早起找蟲吃,才出了被窩,猛的看見鋪天蓋地的黑影,不由喜出望外:「誰說天亮了的,這不還黑著嗎,剛好能睡個回籠覺。」

  黑臉的灶王爺不服氣地摸了鏡子來照:明明今天出門時候擦的美白霜,怎麼一點用都不管呢。

  底下賣美白霜的商人只覺得眼皮一跳,連打了幾個噴嚏:別念叨我,美白不是萬能的。

  閒話不提,且說灶王爺上了天,白茫茫的雲,紅豔豔的霞,香噴噴的花,如劉姥姥才進了大觀園,眼睛不夠用,左邊看到右邊,右邊看到左邊,上面看了看下頭——「你走路怎麼不帶眼睛的呢?」一聲抱怨從他的腳底下傳來,灶王爺小心翼翼移開腳,發現一條大魚正很不樂意地瞪大眼睛瞧著他。

  「我帶了呀……」灶王爺也委屈呀。

  「真的?怎麼我找不著呢——你是閉著眼睛走路的?」

  「我睜開了呀……」灶王爺越發委屈:眼睛長得小,睜了和沒睜一個樣,天生的,他有什麼法子呢?

  大魚於是同情地仰視了他一會兒,搖頭晃腦遊走了。

  灶王爺撓撓頭皮,不知道哪個神仙的眼光這樣獨特,竟然選了一條魚作寵物,一念未了,那個聲音又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以為我是魚,我跟你說,我叫鴟吻,是龍,記好了,我不是魚——」

  昂頭挺胸又遊走了,怎麼看……都像一條魚。

  灶王爺摸摸鼻子,繼續往前走,遠遠看見蟠桃園橫在眼前,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既然有機會碰到了,自然該進園子裡逛一逛,橫豎時辰還早,主意一定,灶王爺就進了園子。可惜蟠桃五百年才一熟,這時候滿樹還只有翠生生的葉子,和零星幾個花骨朵兒,見不到,聞聞也好,灶王爺閉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兀那賊人,如何竟敢進蟠桃園來撒野,看罰——」灶王爺還沒回過神來,只見金光一閃,一張罰單就貼到了額頭上,定睛再看時候,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一隻大狗,灶王爺試圖將罰單扯下來,扯、扯、扯……扯不動!

  莫非是二郎神麾下鼎鼎有名的哮天犬?

  不由換了笑臉,問:「敢問哮天犬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呔,大膽!竟敢誣我是犬,來人哪——」大狗橫眉怒目,仰天長嘯一聲。

  「三哥、三哥,開錯罰單了。」

  大狗的叫聲還在半空中回蕩,背後忽然跳出一隻老虎,笑嘻嘻地同灶王爺說:「這位黑大叔不過就是踩了幾根仙草,小事兒小事兒,三千兩銀子就擺平了,你開個一萬,叫這位大叔怎麼想我狴犴呀。」

  灶王爺正聽得一愣一愣,那老虎又轉頭跟他解釋:「我叫狴犴,是東海的老七,過年了,王母娘娘囑我幫她看看園子,我三哥不懂刑名,他就是最近COS我COS上癮了,還請這位黑大叔原諒則個,還有,我三哥叫蒲牢,不是哮天犬,你記好,下回別認錯啦。」

  一面說,一面乾脆俐落地撕下他額上罰單,換了一張紅的。

  三千兩銀子……灶王爺的嘴裡有點苦,連桃花的香都聞不出來了,急急就退了出去,也沒有心思再東張西望,到處亂逛,眼看著淩霄殿就在前頭,不由地加快步伐,忽然眼前一花,一座大山橫到了面前,把個灶王爺嚇了一跳,也不知道這麼一大座山怎麼這麼神出鬼沒的,正要開口時候,山底下伸出個龜頭:「大叔,上天拜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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