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② | 上頁 下頁
六五


  當然,當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八寶以後居然是「派出所」的常客,而柯小柔的「搭救八寶」工作也再就沒有斷過。

  從八寶這個小女孩身上,不難發現,其實,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無窮的經歷,而每個人的經歷,都足可以寫成一本「傳奇」的。

  32.但是他似乎介懷這種「有恩不報」

  午飯過後,八寶到街上遛冬菇去了。我將早晨掉進下水道,然後被搶包,然後遇見涼生的事情,告訴了金陵。

  金陵看了看我的擦傷,埋怨道,程天佑不是沒有告訴過你,不要再街上邊走路邊看報紙的。埋怨完我之後,金陵又沉默了一會兒,她說,薑生,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這麼多次遇見的那個男子,可能根本不是涼生!

  我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我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的!

  金陵就變得更沉默,她說,那好。但是我只是想提醒你,或許,他真的不是涼生!至於,你說的小綿瓜,我一會兒就打算去找她,我覺得不能讓她和那個浩哥哥一起流浪了。我想,我們或者應該將他們送入福利院。

  我點點頭,說,好的,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送金陵出花店的時候,卻看見小綿瓜和那個小男孩正站在花店門口,眼神溜溜的,做賊一樣,看著店內。

  小綿瓜一看我和金陵走出來,撒腿就跑,但是卻被那個少年給扯住了。

  少年雙手將早晨搶的包還給我,然後雙手在空中拼命的比劃著,最後,他深深地沖我鞠躬。然後,他拉過小綿瓜來,向我鞠躬。

  小綿瓜怯怯的看著我,眼睛裡面閃爍著疑懼的光芒,她輕輕的說,對不起,小姐姐。浩哥哥說,對不起。他說,你救了他的小綿瓜,他還錯搶了你的包。對不起。說完,小綿瓜就眼巴巴的看著我。

  少年見我滿眼疑惑,就走上前來,把包拉鍊拉開,讓我看,意思是,他沒有拿走一分錢。可是,他沒法說話,只能用黯然的眼神和焦急的動作來表達他的意思。

  那種內疚的眼神,放佛他早晨搶我的包,是很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小綿瓜怯弱的拉了拉我的衣角,她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大大的肥肥的衣裳,她小聲的說,姐姐,浩哥哥上次給我去買餅,將自己摔傷了……後來,他不容易走回來了……可是,我們餓……沒錢吃東西……小綿瓜真的餓……所以,浩哥哥就去搶包……不過,小姐姐……我們沒動你的錢……沒動……

  小綿瓜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中,我突然明白。

  他們是一對流浪的兄妹,沒有錢,沒有食物,尚未成人。當時,小綿瓜之所以獨自流浪街頭,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因為她的浩哥哥去給她弄吃的去了,弄傷了腿,很久沒回來。其實,我清楚,小綿瓜所說的「買餅」吃,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少年去偷。

  結果,在這個少年偷餅的時候,被抓到了,打傷了腿。所以,他難以行走。無從求救。只能慢慢的等待著腿稍微的好轉,可以挪回去找小綿瓜。

  當時的小綿瓜大概是餓壞了,所以,才出來,四處乞討。

  後來,遇到了我們。

  再後來,這個少年回到了家,看不見小綿瓜,就四處尋找,最終,在街上再次看到跟著北小武他們一起玩耍的小綿瓜,又將她給悄悄地領回了家。

  如今,他們再次面對饑餓,當小綿瓜跟他說「浩哥哥,我餓」的時候,他只能拖著傷痛中的腿,做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就是偷或者搶。

  或者,他去乞討過,但是並沒有人肯相信他;他或許請求過小吃攤上的老闆給他的小綿瓜一根油條,但是無人施捨。

  他或許知道,自己的腿不好,跑不快,極有可能會被抓到,再次被打。

  但是這種種的知道,都抵不過小綿瓜的一句:浩哥哥,我餓。

  可是,當他搶我的包成功之後,從小綿瓜那裡,得知我就是當時好心收留她的人。

  所以,這個少年,面對著饑餓的小綿瓜,面對著自己饑餓的肚子,最終,沒有從這個包裡拿一分錢去買吃的,哪怕這種饑餓的感覺入骨入髓。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啞巴,只是一個下層社會裡流浪的少年,雖然自己心愛的妹妹已經餓得眼淚汪汪,但是他似乎介懷這種「有恩不報」,更介意自己失手搶了我的包。所以,他拼命的鞠躬,試圖請求我的原諒。

  我看著他,看著依靠在他身邊眼淚汪汪的小綿瓜,思緒突然飄的好遠。

  我想起很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姑娘,依靠過一個小小的男孩。她會吸著手指,對他說,哥哥,姜生餓。然後,那個被稱作哥哥的小男孩,就會踩著板凳給那個小女孩做水煮面。

  水煮面。

  還有什麼?

  麥芽糖。

  紅燒肉。

  魏家坪的酸棗。

  ……

  哥哥。

  薑生餓了。

  哥哥。

  薑生真的想你了。

  當天下午,我和金陵帶著小綿瓜和那個少年去大排檔前吃飯,小綿瓜一直是抱著碗狼吞虎嚥,那哥少年就直直的看著小綿瓜吃飯的樣子,最後默默地低下頭,默默地吃飯。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心疼,就像當時的涼生,心疼薑生居然吃不上一個荷包蛋一樣。

  在那一刻,我突然做了一個決定,我跟那個少年說,王浩,以後,我來照顧你的妹妹吧,也照顧你。

  王浩先是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小綿瓜,有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這碗面。沒有作聲。

  金陵悄悄跟我說,薑生,你別著急,他們這些流浪的孩子,對任何人都是有很強的戒備之心的。王浩雖然感謝你,但不等於他會信任你的。而且,你沒發現嗎?這種小孩都很敏感,很在意自己是不是「被施捨」,尤其是像王浩這樣的小啞巴,他們更敏感的。所以,咱們慢慢來。

  我點點頭。

  33.我在恍惚之中,在傷痛之外,突然有了一種歸屬的感覺

  晚上,陸文雋來到花店接我。

  他看了看我,一身休閒打扮的模樣,輕輕一笑,說,怪不得程天佑會那麼喜歡你,因為你比他還要自我。

  我看了看自己,問他,這樣不可以嗎?

  陸文雋就笑,說,當然可以的,誰敢說我們的薑生不可以呢?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當他瞥見我左臉頰的輕微的擦傷時,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走上前來,溫暖的手指撫過我的臉頰,他說,薑生,你這是怎麼了?

  在他的溫暖的指尖滑過我的臉龐那一刻,我突然想起醫療室裡的那一幕……臉不禁紅了起來,我故作鎮定地說,沒,沒什麼。

  陸文雋就埋怨道,你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小心一些嗎?

  我吐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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