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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夜裡兩點一個人搖晃在北京的街頭，春天啊！你真他媽的美好啊！北京啊，首都啊，我操你大爺！你牛逼！我車車玩不過你！我哪兒都不想去，誰都不想見。要的就是空白的感覺，為什麼我還是清醒的？我喝了多少我自己已經記不得了。坐在馬路牙子上點上一根特醇555深吸一大口，媽的，沒味兒！煙沒煙味兒，酒沒酒味兒！人活的真他媽的沒滋味兒！ 　　從大排檔出來一夥兒人也喝高了，勾肩搭背的像王八一樣橫著走過來，說王八還好聽點，應該說是他媽的像大尾巴蛆一樣蠕動到我面前停下了。其中一個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這麼晚了這妞一個人，要哥幾個陪陪你嗎？」 　　「醜陋的馬臉！」 　　我手裡的煙頭順勢就彈了出去，彈在了他的臉上，著著的煙頭變成很多小火星兒散開了。從手邊摸起一塊板磚兒我撐著臺階搖搖晃晃站起來，一磚拍在了他的臉上。「去你媽的，孫子！」我喊著罵著，他們跑了。一個人在街頭繼續搖晃著，那感覺就是腳下的路還是路，只是我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在路邊的小商店買了瓶燕京，我走著，搖著，抽著，喝著，唱著……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翻遍了手機通訊錄裡的名單，我該打給誰？我能打給誰？絕不是歐陽。馬克和肖越的名字在我眼前交替出現著，我選擇打給馬克。哥們，也就你能陪陪我了。世界上最難的最容易錯的選擇題不是單選也不是多選，是二選一。我選錯了，打給馬克的這個電話像炸彈一樣，炸毀了我的一切！體無完膚！ 　　不扯淡什麼懸念，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就一次說完吧，我無法停止！我問馬克你在哪裡，馬克在一片嘈雜聲中告訴我「遊戲廳」。我說，等著，我立馬到。第二次走進這個地方，我不是來拯救馬克的，我是來陪他墮落的。馬克看見我還有點害怕，我搖著頭說：「我不說你，我陪你。」在遊戲廳裡要了酒，我跟馬克說：「玩，我有錢！」一群賭徒圍在我跟馬克身邊看我們賭，幾根煙的工夫輸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錢。領班為難地看著我，我摸出中國銀行的那張IC卡拍在機子上說，姐姐給你一張電話卡，給我上分！我這卡裡有20萬，只是太晚了沒地方取錢了。馬克拉著我說：「車車走吧，咱不玩了。」 　　我甩開他的手罵著：「滾，孫子不玩。」 　　早上天亮了，太陽照常升起。北京還是北京，天安門也還是天安門，照樣升旗。我車車也還是車車。我也一樣愛歐陽。這一晚上我輸了20萬。是肖越帶著20萬送過來的，我不想和他說一句話，我把銀行卡塞在他手裡告訴他，密碼就是歐陽的生日。 　　魏飛在北京的最後一天我是屬於她的。既然天亮了，我也還是魏飛眼裡的車車。一大早我們直奔廊坊，去看我們班長謝鈴。謝鈴身體不好，子宮瘤。路上我和魏飛一起回憶著初進軍營那些故事。謝鈴是我新兵營帶我的班長。只帶過我們三個月，我卻真能記她一輩子。人一輩子經歷的人多，能記住的人少。女人會記住讓你心痛的給你高潮讓你戰慄的男人。男人會記住曾經走入他心裡卻不能廝守的女人。軍人會記住對你最狠的班長，終身難忘。媽的，酒勁過去了，一夜沒睡了，我他媽的曾經也是個軍人！ 　　謝鈴在我初進軍營的時候整得我脫了三層皮，我的調皮搗蛋讓她一次次繃不住火，加上魏飛她爸的關係，得到上面關照，更狠狠地操練我們。我定義的朋友，是肝膽相照，可以為你把頭別在褲腰上，為你抹脖子的那些人。我的戰友就是。謝鈴折磨過我，但是我不恨她。她說過的話我記得最深的一句就是：「這裡沒有女人，只有軍人。」她最見不得我們照鏡子臭美，她說：「從進軍營那一天開始就要把自己當爺們，男兵能做的我們都可以！」謝鈴的皮帶抽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記住了：我們是軍人！我們是中國的女兵，軍旗上有我們的熱血，軍史上有我們的姓名！我車車他媽的是當兵的，扛槍的！ 　　當兵就要站崗，第一次站崗的我迷迷瞪瞪地爬起來，出來渾身一個激靈就靈醒了。一是冷，二是外面漆黑一團。謝鈴端著槍問我口令，我嚇得全忘了。那個崗我一直在想，黑夜裡有沒有鬼。謝鈴後來罵我，看你那樣，當兵的不怕鬼，真有鬼，它也怕咱們。第一次打靶，有個女兵好奇地把玩著槍，一槍轟掉了自己的手指頭。當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謝鈴撲倒她下了她手中的槍。謝鈴流著眼淚罵我們：「他媽的，永遠不要拿槍對著自己！」 　　在謝鈴家裡，我們度過了愉快的一天。我叫她永遠都只有一個稱呼，「班長」。魏飛現在的軍銜比謝鈴高得多，她叫謝鈴也只有一個稱呼，還是「班長」。吃完飯謝鈴提議去喝點酒唱唱歌，我們擔心她的身體不能喝酒。她說：「沒事，鬼都不怕還怕病嗎？咱是當兵的。」 　　在酒吧裡，我們唱響了那一首首熟悉的軍歌，我們三人抱著，唱著。 　　其實不用哭，我們都不會哭，會哭的人不一定流淚。魏飛要走了，她有她的生活，軍人是她一生的職業。謝鈴，我的班長，是你帶我走過了新兵營，是你帶我走過了十五歲的生日。我不知道說什麼，也沒什麼可以說的，我點了一首歌自己唱，送給魏飛和謝鈴，也送給我自己，曾經的車車。田震的《風雨彩虹鏗鏘玫瑰》。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 　　淡淡苦澀才是今天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日曬風吹 　　再苦再累無懼無畏 　　身上的痛讓我難以入睡 　　腳下的路還有更多的累 　　追逐夢想總是百轉千回 　　無怨無悔從容面對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再多憂傷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縱橫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後退 　　思緒飄飛帶著夢想去追 　　我行我素做人要敢作敢為 　　人生苦短哪能半途而廢 　　不氣不餒無懼無畏 　　桃李爭輝颯爽英姿鬥豔 　　成功失敗總是歡樂傷悲 　　紅顏嬌媚承受雨打風吹 　　拔劍揚眉豪情快慰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芳心似水激情如火夢想鼎沸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縱橫四海笑傲天涯風情壯美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再多憂傷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縱橫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後退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芳心似水激情如火夢想鼎沸 　　溫柔妹妹鏗鏘玫瑰 　　縱橫四海笑傲天涯風情壯美 　　誰說會哭的人不一定流淚？我流淚了，魏飛和謝鈴也流淚了。是啊，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淡淡苦澀才是今天滋味。我們是風雨彩虹，鏗鏘玫瑰。那是曾經啊！二十四小時前我在燈紅酒綠裡呐喊假行僧，這一刻，在戰友面前我是鏗鏘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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