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流年帶不走夏傷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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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夏怡聽到這話就冷笑。 年輕時,夏志仁是經營大型連鎖鞋廠的少爺,夏怡媽只是鞋廠工人的女兒,他們一見鍾情後的結合受到所有人反對。婚後不久,夏志仁被親戚朋友慫恿變心,隨之而來爭吵、家變。 夏怡媽身體一向不好,憂愁多了,積勞成疾,終於一病不起。 這麼多年過去,夏志仁一直以工作忙為藉口,逃避去醫院看望的責任。當初反對這門親事的老太婆——也就是夏怡的奶奶更三八,時常跑去醫院勸他們離婚:「你這個病都拖了幾年了,反反復複的,我看是治不好,遲早要死的。你就好心放過我兒子,他現在年齡不小了,趁著還有能力為我添個孫子……我聽說他現在也有相好的物件……」 夏志仁身邊的確一直有女人,就是今天這個。 今年春天,她像剛剛一樣假仁假義地跑去醫院看望夏怡媽。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走的第二天,夏怡媽就吐血去世了。 夏怡媽這一輩子懦弱、逆來順受,所以才會讓自己活得那麼悲慘。可夏怡不會,她發誓這輩子絕不會讓任何人踩在她頭上! 當天晚上夏怡出了院,夏志仁把她反鎖在衛生間。期間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沖進去,抓著鐵制的掃把柄要打她,被狐狸精哭著拉了出去。 狐狸精在哭,沒錯,整晚都在哭。 她哭就算了,更受不了的是,還站在夏怡媽的靈相前哭,好像死的是她媽,不是夏怡媽。 她哭著說:「香雲姐(夏怡媽),我知道小怡這孩子一直記恨我,誤會是我說了什麼,導致你離開。天地良心,這一切都是意外,我怎麼知道會這麼巧……如果我早知事情會這樣,那天我怎麼也不會去醫院打擾你……」 夏志仁悶頭抽煙:「是夏怡腦子進水,是非不分!」 「不,我也有錯。雖然香雲姐的死跟我沒有直接關係,但間接是我造成的。」她繼續哭得像死了娘親,「小怡恨我怨我,我不怪她。別說今天朝我潑的是熱水,就算是硫酸我也認了。」 夏志仁激動得仰高聲調:「她敢!」 狐狸精於是哭得更帶勁了:「志仁,你千萬別怪小怡,她還是個孩子,沒壞心眼。只是……她一天不原諒我,我於心不安,而且再發生這樣的事,傷到什麼人,我一輩子都對不起你和香雲姐。」 狐狸精演得很入戲,忽然哀怨地走進房間拉出一隻行李箱:「行李我其實早就準備好了,住的地方我也聯繫上了……」 夏志仁急得跳起來,一把摁住她手裡的行李箱:「快把東西放下,你這是幹什麼!」 「志仁,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啊。嗚嗚嗚……可是這麼下去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就算這個家必須要走一個人,那也是她!」 繞了半天,原來主題是這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怡冷笑地坐在浴室冰涼的地板上,雙手抱著膝,笑得嘴巴僵硬,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如果說,以前她還懷疑「狐狸精害死媽媽」的事存有誤會,那麼現在,看到她精彩演出的這刻,夏怡可以完全肯定她有氣死她媽的功力了。 她怎麼不去演戲?奧斯卡演技獎盃最適合砸碎她的腦袋! 夏怡把臉放到雙膝間,聽到夏志仁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你放心,這個家我做主。她要敢有下次,我第一個把她送走……」 3. 很小的時候,夏怡就在問自己:幸福是什麼? 幸福是想吃什麼就有人給你做,想喝水的時候有人給你端,想吃水果了有人給你買,生病了有人關心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逗你開心……幸福其實很簡單,就是有個人願意給你幸福。 可是誰都不會平白給誰幸福,等待別人給幸福的人,往往都過得不幸福。 ——這是夏怡從她媽身上看到的例子。 所以自小,她就很努力地爭取每一點自己可以看到摸到的幸福,絕不肯輕易放手。 於是夏怡又想起許默年。想起他在大冬天給她灌了一隻又一隻的熱水袋,想起他將她的書包拉過去掛在自己肩上,想起他把夾了零食的筆記本遞過來,想起他在雨中俯身去系她散開的鞋帶…… 憑良心說,許默年對夏怡的照顧一點也不比她對他的少。 只是一個天天說在口裡「天氣冷了我給你織條圍巾吧」,而另一個則是默默地將一副羽絨手套戴在她手上。 夏怡把床底的箱子翻出來,裡面有他送她的手套、圍巾、布偶、毛衣、髮卡…… 那個曾在她傷心難過唯一可以給她依靠的男孩已經走了。 天使走了,留給她一片地獄。 九月末悶熱的夏季,夏怡把手套戴在手上,轉而套上圍巾,爬到窗臺上抽煙。她穿著一件純白沒有任何花紋的睡裙,赤腳,頭髮漾在夜風中。她仰著頭望天,圍巾被吹起來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孤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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